金三德站在一旁,急得不行,他走到严高涌身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坐啊。”赵成良却抬起头来,对着他淡然一笑,“也……给你点了一份了。”
说着,他还指了指身旁那个空着的座位。
金三德当场就愣住了。
看赵成良这副样子,就好像……他早就已经猜到了他们会来,还特意……在这里等着他们俩似的。
这一下,彻底的,把金三德给弄得手足无措了。
“不……不了不了,”他连忙摆手,“我不饿,我……刚在单位食堂吃过了。”
“坐下。”
赵成良不强求,可一旁的严高涌,却厉声的,对他喝了一句。
金三德吓了一跳,只能是面色尴尬的,在那个油腻腻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面端上来了。
虽然闻起来,确实是香气扑鼻。可金三德,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面那个正慢条斯理的吃着面的男人身上。
昨天晚上那场行动,丢脸……可是丢大发了。
他调动了那么多人,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结果……非但没抓到一个通缉犯,还……把赵成良这个行动不便的“病号”给跟丢了。
更要命的是,政法委的谢书记,今天早上,还特意就为了这件事,把他给叫到办公室去,劈头盖脸的,就臭骂了一顿。
——“金三德。你他妈是生怕我们梅州这条破船沉得不够快,还非得再狠狠的踹上两脚,是吧?”
他挨这顿训,倒不是因为他扫掉了那条盘踞在医院门口多年的“风俗街”。
而是因为……省里下来的那个联合调查组,就秘密的,入驻在了那条街附近的酒店里。
他昨天晚上的那场“扫黄打非”的行动,等于是……完完全全的,就在调查组那些领导们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用谢书记的原话来说就是——你金三德,虽然是扫了一片法外之的,可也……把我们梅州最肮脏、最不堪的一面,都给赤裸裸的,暴露给了省里的领导看。
人家还以为……你他妈这是在故意的作秀呢。
幸好,幸好上面的领导会错了意。
这要是……真的让省里来的那些大佬们知道,他们梅州市的社会治安,竟然已经恶劣到了这种的步……那别说是他金三德了,就是他严高涌,恐怕……都得当场脱了那身警服走人。
也正因如此,为了能将功补过,金三德此刻,对赵成良的一举一动,都关心到了极点。
他一接到便衣的汇报,说赵成良又出了住院部,又出了医院,立刻就报告给了严高涌。
而且,还添油加醋的,将这件事,渲染成了一次绝佳的、可以将王祥瑞给一网打尽的抓捕行动。
可没想到,严高涌听完,却当场就拒绝了他“低调布控”的提议,直接就开着车,跟他……一起来了这里。
金三德看着对面那个依旧淡定自若的吃着面的赵成良,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便将注意力,又放回到了这家小小的面馆里。
——赵成良这么喜欢来这家面馆,肯定……不是因为这里的味道好。而是因为……这里人多眼杂,方便……接头吧?
他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正好看到,从外面,又走进来两三个人。
其中一个,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身形……跟那个失踪的王祥瑞,有七八分的相似。
金三德的神色,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他趁着赵成良低头喝汤的功夫,悄悄的,给身旁的严高涌,提了个醒。
“两位老板的面来喽。”
正巧,这时,店里一个同样也戴着棒球帽的“伙计”,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了上来。
“辣椒和醋,都在那个塑料框里。两位慢用啊。”
严高涌扭头看了一眼,瞳孔,也是猛的一缩。
——刚才进店的那两三个人里,其中一个穿着皮衣夹克、戴着棒球帽的,确实是……很像王祥瑞。
他的目光,瞬间就被那人给吸住了。
“两位,”赵成良此刻,却已经吃完了面。他看着眼前这两个连筷子都还没动一下的男人,说道,“这面……都上来了,怎么不吃啊?”
随即,他又叫住了刚才那个上菜的“伙计”,将空碗递了过去,说道:“麻烦……再给我来半碗羊汤,一个烧饼。”
金三德一看,心中暗道,这家伙……还真他妈能够吃的。
他正想着,却看到,隔壁桌上,那个身形很像王祥瑞的人,摘下了头上的帽子。
严高涌和金三德,都瞪大了眼睛。
然而,当他们看清楚那人的脸之后,却又……都满是失望。
那人……不是王祥瑞。
是一个染着一头惹眼红毛,耳朵上还打着好几个耳钉,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子。
“……就咱们乐队,下个星期那个音乐节的排练……”
“……那个鼓手,也太他妈菜了……”
几个人坐下来,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
看那打扮,听那话里的内容,应该……就是附近哪个学校的学生,自己组的一个乐队罢了。周围有不少乐队演练房,估计是在附近演练,结束以后来吃饭。
那店里的服务员接过赵成良的空碗,又多嘴问了一句:“大哥,那烧饼……您是要两块钱的,还是三块钱的?”
“两块的就行。”赵成良笑了笑,“太大了……我也吃不完。”
说完,那小哥便端着空碗走了。
而严高涌和金三德两人,注意力却完全就不在这上面。他们俩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掩饰的失望。
严高涌看店外又恢复了平静,便也极力的,装出了一副淡定的表情,对着身旁还在东张西望的金三德,说道:“吃面吧。”
这顿饭,吃得是相当的不消停。
时不时的,就有食客推门而入。
每一次,金三德都得下意识的扭头,观察一番。
可每一次,他脸上的失望,也就会……再多上那么几分。
赵成良却依旧是那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吃着面,一句话也不说。
气氛,顿时就有些尴尬了。
过了一会儿,赵成良率先开了口。
“两位,”他问道,“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金三德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