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心珈还在愣神。
“夫人。”
听到顾凉衍的声音，阮心珈微微瞪大眼看他，有一刻间失去了演员的自我表情管理。
她双手抵着身后的桌子，人往后仰着。
顾凉衍在她身前，身姿高挑挺拔，弯下腰来，手撑开放在她腰部两侧的桌沿上。
离得太近了，他身上的热气，与他的香气，一同袭来，阮心珈觉得压迫。
阮心珈莫名想起那晚的情景，脸庞上一热，咬着唇，又把头往右仰，长卷发的发尾扫在桌面上。
像是个男妖精似的。
顾凉衍却很自然地又朝着她贴过来。
阮心珈已经躲无可躲了。
顾凉衍垂下眼看她，懒散的神情，他弯起嘴角，笑意却走不到眼底去。
阮心珈盯着他漆黑不见底的丹凤眼看，她由于长期寄人篱下的生活，对人的情绪变化很熟悉，忽然觉得顾凉衍是不是在生气。
那是一种类似于懊恼又忍不住要郁闷的情绪。
好像是他不喜欢看她和别的男人拍吻戏，但是又没有立场来阻止她追逐梦想，理智阻挠着却忍不住在意。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阮心珈立刻按捺下胡思乱想。
顾凉衍眼尾微扬，语气很淡地提醒阮心珈：
“夫人，导演喊action了。”
他好像从那晚过后，不再喊她“阮心珈”了。
是不是她又犯了同样自作多情的错，以前陆烨多和她说几句话，她也会暗自窃喜陆烨对待她比别人亲密了。
也许真的只是被发掘来当吻替了。
阮心珈的头脑乱哄哄的，手自动按照想好的演法，去推顾凉衍的胸膛，按照剧本剧情表现出抗拒的模样。
剧组的时间就是金钱，阮心珈不敢拖累其他人。
顾凉衍吻下来了。
他们之前已经亲吻过很多次，吻起来熟稔，配合度良好。
阮心珈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已经做好了要为电影艺术尽职的念头，但能够和顾凉衍拍亲密戏，还是让她自在了很多。
阮心珈继续按照剧情去咬他的唇。
顾凉衍毫不留情地撬开她的唇舌。
她自认敬业演绎毫无波澜的心，不受控制地乱了，带着呼吸踩错节奏。
顾凉衍似乎被她咬疼了，稍微离开了一下。
他的薄唇上，有她唇上的口红，向来冷漠无波的男人，似被染上艳丽的绯色，那一抹红，像是草莓被咬开了缺口，明晃晃的勾人。
他顺着她的目光，修长的手指按着她咬破的唇，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嘴角又弯了弯，无声地笑了笑，又逼了过来。
阮心珈恍惚之间，被他带离了思维，进入心流的状态，忘记了她是在片场。
世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
顾凉衍是不顾忌着镜头的。
好像全世界都不在。
习惯唯吾独尊的男人，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爱就是爱，恨极了就是恨极了。
他在这点上，演绎起来比陆烨更贴近角色。
为她毫不忌惮手染鲜血，世界末日之后带她私奔。
阮心珈不由得委屈。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阿。
她被顾凉衍打得措手不及。
导演喊了几个“cut”，阮心珈努力进入角色状态，好不容易才过了这条吻戏。
陆烨最后明白抗议无效，郁闷地盯着顾凉衍和阮心珈拍完了吻戏。
阮心珈按着有些酸痛的唇，去小隔间喝水。
遇到了洛鹤梦。
洛鹤梦刚旁观了阮心珈一遍遍地重拍吻戏，直接用手帕裹着冰块，递给阮心珈，指了指嘴唇。
阮心珈尴尬，小脸还火辣辣地扫着，低头无声地接过洛鹤梦的冰块，敷在嘴上。
陆烨也走了进来，他似乎想要找阮心珈搭话。
咖啡机运转，噪音中，“陆老师。”
一位容貌秀丽的女摄影师也挤进了茶水间，她双手捧着一杯咖啡，笑靥如花地伸到陆烨面前：
“您请喝。”
阮心珈对陆烨的桃花运见怪不改，依旧保持着冷敷的姿势，单手拿着纸杯，去接清水。
洛鹤梦走过来，帮阮心珈把饮水机的开关往上一抬，他有点像开玩笑：
“顾总盯你盯得很紧，好像怕你一眨眼就跟别人跑了。”
阮心珈闻言，照着洛鹤梦的指引，视线越过正在不耐烦地应付粉丝的陆烨，看到门口，顾凉衍走了进来。
径直走到冰箱，拿出了冰盒。
狭窄的空间，因为挤着三个大男人而变得拥挤。
阮心珈怎么看都觉得顾凉衍是来喝水的，不是来盯梢的。
她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洛鹤梦又把头往阮心珈的方向凑了凑，他们一起拍了一个多月的对手戏，性情相投，关系已经处得跟兄弟一样。
洛鹤梦在离阮心珈耳朵有段距离的位置说：
“心珈，你和顾凉衍究竟是什么关系？”
阮心珈摸摸鼻尖，由于不到一年后也是要离婚的，阮心珈没有到处宣传她和顾凉衍的婚姻事实，剧组的人也只把顾凉衍当作阮心珈的助理——关系暧昧到同住一间房的助理。
阮心珈叹气：“我有贼心、他却不喜欢我的关系。”
洛鹤梦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却是个玩心很重的人，他说：
“不喜欢你？怎么可能。”
“只要我把手搭在你的肩膀上，信不信顾凉衍三秒后过来？”
洛鹤梦说到做到，果然把手大咧咧挂在阮心珈肩膀上了。
阮心珈将信将疑，在心里捏着纸杯读秒：
“一、二……”
三还没有读出来，她觉得脸上一凉。
顾凉衍把一个冰袋贴在阮心珈的脸颊上。
阮心珈因为突如其来的冷意，抖了一下，低头的视线里，果然出现了一对黑色的球鞋。
阮心珈扁着嘴，抬起头，果然看到顾凉衍站在她面前。
洛鹤梦递给她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陆老师我先走了”，悠哉地走出茶水间。
洛鹤梦给的手帕里的冰块融了，晶莹的水珠顺着阮心珈的嘴唇往下滑。
在水珠堪堪顺着下巴线往下掉的时候，顾凉衍以指背拭去了它。
水渍的清凉似还蔓延在下颌线上，顾凉衍把阮心珈手里半化开的手帕接过来，贴着她脸的冰袋顺势下移，贴住了她微肿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