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静笑得眼睛弯了弯，“有这个可能，但直角拐弯没那么简单。”
风吹乱了林紫烟额间的碎发，仿佛故意捣乱的小孩一般。
鱼场里的水荡漾着，没一会儿映在水上的蓝天如突然长了皱纹一样。
没一会儿，乌云压着山顶，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大家快回村里，马上就要下雨了。”林紫烟倏地起身，大声喊道。
闵静看向乌云，眼底闪了一下。
不会真拐弯来福市吧？
最近的台风也太多了，闵静突然开始忐忑。
大家小跑着离开鱼场，刚回到村里，雨就啪啪地砸下来。
林紫烟拉着闵静回自己家。
“师母，沈教授肯定不会回村那么早，你回去也是一个人。”林紫烟淡笑着说。
闵静心里想着其他事，并没多在意回哪里。
淡淡的酒香从后院传来，氤氲在空气中，让人垂涎。
林紫烟，“我阿太在酿酒…”
闵静闻酒香，跟着她往里走。
二妹晓晓帮忙放柴火，白烟不断往上，消失在后院的上空。
一根竹子架在一旁，酒顺流到罐子里。
酒香味很浓郁，窜入每个人的鼻间。
“姐姐！”皎皎坐在一旁玩沙，额头的头发黏着脸颊，眼睛闪亮。
林阿太放冷水到最上面的大锅后，才转头看向她们，说，
“闵教授，一会儿带点米酒回去给沈教授。”
闵静坐在旁边的板凳，闻着酒醇香，轻点头。
林紫烟撑着下巴坐在一边，听着柴火噼噼啪啪的声音，夹着屋顶的雨声，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这几天跑县城办事的焦躁得到了缓解。
“阿太，您酿酒是为了卖吗？”闵静看着几个酒罐子，好奇地问。
林阿太淡笑说，“送一些给贺家，等我儿子阿文回来让他带走一些，不卖。”
闵静点点头，她听老沈说过林邵文，捐钱建港口的那个富商。
“一会儿用酒糟腌酸菜，你带一些回去……”阿太念叨着。
空气里弥漫着的酒香飘出后院。
林大爷打着雨伞站在院子门口，狠吸了几口香味。
他嘀咕着，“一会儿去跟林阿太买酒，不知道她卖不卖…”
“老头子，你怎么站雨里，小心被风吹走…”
林紫烟听到声音，唇角勾起，想着酒香让林大爷都在雨里罚站了。
阿太正跟闵静聊着，从写酒的诗句，聊到酒桌文化。
皎皎听得打瞌睡，干脆趴在林紫烟的腿上睡着了。
二妹晓晓听得入迷，一直安静地添柴。
直到酒收齐了，闵静还意犹未尽，继续追着阿太聊民间故事。
“阿烟，你阿太真厉害！”
林紫烟送闵静回去的路上，她赞叹道。
像阿太这样九十岁的老人，能识字的都不多，但阿太却不止识字，什么都能说出点见解。
她今天才知道，阿太对酒还有这么独到的认识。
林紫烟送完闵教授后，刚回到家就被阿太支去送酒。
先送了陈家，后又送到覃支书家。
接下来的两天，雨一直下个不停，随之而来的是气温骤降。
虾酱厂的招工却没因雨停而停下来。
陈婶子和黄婶子每天面试几个人，闲下来就整理厂子。
添置的桌子，椅子陆续送到厂房。
制冰厂原来的工人主动来帮忙，拦都拦不住。
林紫烟倒是闲下来了，在家里帮阿太剪纸。
转眼间就到了周一。
胖妞梳了两条辫子，绑上了红丝带。
她推车走出门时碰到林紫烟，脸瞬间红了。
今天去相亲的事，她没跟林紫烟提过。
胖妞不知道的是，她阿母早就跟林家提了一嘴。
“等等，”林紫烟从包里拿出蝴蝶发夹，别在胖妞的头发上。
“阿烟，我现在…去县城跟人相看…”胖妞吞吞吐吐地说。
林紫烟轻笑出声，“我知道，快去吧，第一次见面迟到了不好。”
胖妞骑上自行车，向后摆了摆手。
她骑得有些快，冷风不断窜入领口，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到镇上存好了自行车，胖妞坐着班车去县城。
来到县城的电影院大门口，胖妞捏紧了衣角，突然有些紧张，不敢上前。
“陈同志，”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后面传来。
胖妞转头看向来人，愣了几秒。
男人穿着白色衬衫，绷紧的肚子，扣子眼看着就快崩开了。
脸胖嘟嘟的，很憨厚的样子。
“请问你是陈珍珠同志吗？”男人紧张地问。
胖妞点头，“你是曹德同志？”
对方连忙点头，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你比照片胖不少…”胖妞继续道。
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点点头，第一眼很满意。
男人突然挺直了身子，肚子一撑，扣子“啪”地掉地上。
他脸瞬间红得像喝醉了一般。
气氛一下凝固了。
胖妞蹲下捡起扣子，淡笑道，“我们去裁缝店借针缝上？”
曹德，“……”
他预想的嘲讽没有，甚至没从眼前的女孩看到一丝嫌弃。
“好…”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到了裁缝店，胖妞跟店里借了针，低头给他缝上了扣子。
“其实你可以穿宽松点的衣服，要不今天就在这买一件成衣换上？”胖妞抬头看向他。
曹德点头，眼睛闪着亮光。
除了他阿母，还没人给他缝过衣服扣子。
胖妞笑着道，“曹德同志，你别紧张，我不会把你卖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逗眼前的男人。
不说看对眼，就觉得跟他说话可以没大没小的。
曹德点头，从兜里拿出钱一股脑全塞她的手里，说，“我不会选…衣服…”
胖妞看着手里的钱，轻抿了下唇。
来相看前阿母就跟她说过曹德家的情况，家里兄弟多，基本都结婚了。
而他是家里的老小，哥哥们结婚了都有自己的心思，连房子都不想分给他。
因为吃得多又胖，吃了不少哑巴亏，工钱都被哥哥嫂嫂捏着，说是抵饭钱。
这些钱应该是他偷偷藏起来的私房钱。
“不用这么多。”胖妞只拿出了几块，把剩下的又全塞给他。
“你还真不怕我把你卖了…”她小声嘀咕着，唇角勾着笑。
曹德挠了挠头，耳根热得快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