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被推开，却迟迟不见有人进来，卫衍沉着脸，他最讨厌的便是自己沐浴的时候旁边有人。
看着从暗处现身的二十八星宿，红着脸怒道：“本世子不是和你们说过，沐浴的时候不用再贴身保护了！”
其中一个蒙面的暗卫回道：“请世子爷恕罪，这是秦王殿下的命令。”
忽地，一张黑乎乎的脸从窗户下冒了出来，没有丝毫别扭地道：“我不是刺客，刚才也不是故意撞开窗户的，我只是想看他洗澡而已。”
沈鸢本来是爬到对面的树上，打算用绳子荡到屋檐下的，结果没想到自己没掌握好角度，直接就撞窗户上了，还把窗户给撞开了，脑袋上还鼓起一个大包。
屋子里的人都抽了抽嘴角，这谁家的小孩这么小就学着偷看别人洗澡……
“你接着洗吧，我就看看不说话，不会打扰到你的。”沈鸢趴在窗户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浴桶里的卫衍，正好能看到他裸露出肩膀。
“把她给我丢出去！”卫衍气恼，他何时被人这般调戏过。
沈鸢被暗卫拎着丢出去之后，还一副不解的样子，她是真的很好奇，除了哥哥姐姐们以外，卫衍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当时看到卫衍护着她的时候，心里的那种感动，和哥哥姐姐带给她的是不一样的。
所以沈鸢很好奇，甚至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他。
“秦王世子，卫衍……”沈鸢也是今天才知道他的身份和名字的，“卫衍，卫衍，卫衍……”
接下来的几天里，沈鸢不再寸步不离地跟着卫衍了，但是每日早晨卫衍练剑的时候，她一定会躲到树后看着，卫衍也就渐渐习惯了，把她晾一边放着不管。
那会儿正值菩提花的花期，雪白的菩提花争相盛开，沈鸢仰头看着树上的花儿，突然便来了兴致就攀着树干往上爬。
卫衍练完剑，正要收剑入鞘时，突然一朵菩提花就砸到他脑袋上。
卫衍目光凶恶的回头，便见沈鸢娇小玲珑的身子藏在树上盛开的菩提花之间，还一个劲儿地往他这边砸着菩提花。
“你到底想做什么？”卫衍侧头躲过菩提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白马寺到底从哪收了性格奇怪，又长得寒碜的小女孩？
沈鸢见自己这番举动引起卫衍注意了，咧嘴一笑，心中激动，见头顶还有一朵开得更好看的菩提花，便慢慢站起来想要摘下来给他。
卫衍在下面见沈鸢摇摇欲坠的身影，连忙放下手中的长剑，张开手想要接着，“喂，别过去了！你要掉下来了！”
沈鸢一手扶着树干，一手去够那朵花，但是因为自己手短，怎么都碰不着。
她看了一眼自己和地面的距离，反正摔不死，索性身子前倾，一把扯下那朵菩提花。
花拿到了，人也掉下去了。
沈鸢把花护在手心里，闭着眼睛，身体下坠。但是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那么痛，反而一股很好闻的雪松香充斥在鼻尖。
沈鸢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见自己竟然被卫衍抱在怀里，心中传来一阵陌生的悸动。
但是很快的，卫衍便把她放下来，道：“本世子可不会再救你第二次。”
卫衍拿回自己的剑，转身便要离开，但是衣角却被人从后面拉住。
卫衍不耐烦地转头，“你又怎么了？”
沈鸢捏着刚才摘下的菩提花，伸到他的面前，道：“给你。”
在沈鸢心里，卫衍配得上最好的。
卫衍眯了眯眼睛，最后只是揉了揉她的头顶，也没接过她手中的菩提花，自顾自地走开了。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卫衍不再排斥沈鸢的靠近，反倒是被沈鸢经常折腾出来的麻烦弄得哭笑不得。
或许十年前的在卫衍的生命中，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但是对沈鸢来说，卫衍却成了她的执念。
十年甚久，大梦一场，卫衍这才知道原来从那个时候起，沈鸢就开始喜欢他了。
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沈鸢不敢告诉卫衍那时在白马寺便与他相识，那时的她满身都是骇人的暗紫色纹路，连她自己都看的害怕。她又怎么敢告诉卫衍，那个就是她，卫衍值得最好的。
昏迷了三天的卫衍缓缓睁开眼睛，一直守在旁边的轸宿连忙靠过来，“世子爷，你可算是醒了。”
卫衍气息微喘，下意识地便喊，“沈鸢……”
轸宿和危宿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危宿单膝跪地，道：“世子爷，沈二小姐已经……已经死了，尸体被沈大小姐交给南疆的萧国师处理。”
这是卫衍迟早都要面对的现实，那一天在菩提树下的一切都不是梦，沈鸢就在他的怀里，血流不止，最后没了生息。
卫衍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却是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世子爷，你的身体还需要休息。”轸宿连忙扶住他。
卫衍缓了缓气，道：“回长安，现在就回去！”
他要娶沈鸢！
卫衍的目光看似平静，却暗藏着让人胆颤的疯狂。
危宿和轸宿都没动作，卫衍怒喝道：“我说的话你们都听不懂吗！回长安！”
“是！”
不多会儿，危宿和轸宿便收拾好东西，轸宿手里捧着卫衍的衣服进来，道：“世子爷请更衣。”
卫衍看着这身红衣金冠，只觉得刺眼，凤眸深邃幽冷，“换一件，回去之后，所有的红衣都烧了吧。”
轸宿心中一惊，却也不敢在此刻违抗卫衍，现在的卫衍看似平静，却让人无端生畏，“是。”
最后轸宿拿了一件玄色的衣裳给卫衍换上，换上这身衣服之后，曾经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便再没了踪影。
卫衍身体还没好，轸宿又在外面给他加了一件深色的斗篷，墨发仅用一根白玉簪半绾着，冷傲孤清。
此时的忠义侯府中，沈虞坐在锦枫院树下的藤椅上，一旁的青儿眼眶红红的，又追问了一遍，“大小姐，二小姐真的会没事吗？”
即使萧南山神通广大，但是起死回生这一说法，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沈虞睁开眼睛，眼睫在眼底投下一小片剪影，道：“鸢儿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自己也会被鸢儿给利用了。”
当时应该在听到鸢儿说不甘心的时候，就有所警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