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建回来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大家关系果然更加融洽。
只是，于淼这几日都没有来食坊来，周无忧不免有些心烦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两天就是会试放榜的日子，周无忧一早就带着月牙去等着看榜单。
还没到考场门口，马车就不动弹了。
“小姐，前面都是人，马车不好过去。”月牙掀开窗帘看了出去，回头说道。
周无忧也看向窗外，果然见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们在这下，月牙你让车夫就此回府吧。”周无忧说完就下了马车。
一下来就淹没到人群中了，比当初送考的时候还多了好几倍的人。
“小姐，慢点，我们先去那边茶馆等会吧，现在离放榜还有一会呢。”月牙小心的护着周无忧，进了对面的茶馆，此时茶馆也座无虚席，两人去了二楼才在窗户边寻了位置坐下。
此时站在高处更能看清楚的情况，楼下人头窜动。最靠近公文榜的都是一群小厮模样穿着打扮，估计是权贵府上早早派来看榜的家丁仆人，都等着第一时间看到结果回去报喜呢。
后面站着的大多数是考生，不时地围在一起交头接耳，说几句就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还有那落单的学子嘴里一直在念叨，估计是在祈求好结果吧。
再往外是一群中年男子妇女，估计是来看结果的考生家人吧。
最外围的人群吸引了周无忧的注意力，那些都是一群一群的，都是有个年纪大的像是管事带头，跟着四五个小厮，手里还拿着红绸，绑着大大的红绣球。
“月牙，那些人是做什么呢？等着成亲吗？”
月牙顺着周无忧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待看清不由抿嘴一笑，“小姐，那些人不是等着成亲，而是想抓个女婿回去呢。
这叫榜下捉婿，有些富商家有待嫁的女儿，想给自己找个有文化的女婿。便在放榜这天，挑选样貌堂堂的贡士作为女婿。”
听她们聊这些，旁边有个喝茶的大叔也开了口：“考取贡士一只脚就踏进了官场，而且学子升迁的速度和级别之高也是其他途径入仕的人所比不了的。所以，科举出身者占了压倒性的优势，这就是‘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只要经过寒窗苦读后，一旦科举登第，肯定是前途无量。”
“虽然咱们朝代重文也重商，但当官的毕竟更加位高权重，商人们通过这样的联姻也能实现不同阶层的跨越，自然都很积极！”
周围的人纷纷加入谈话中，很明显大家对这种风流韵事喜闻乐见。
“哈哈哈，当年我家女婿也是这么来的，如今一家都在外地上任，如今儿孙满堂，我也是做了件好事了。”有老者捋着胡须，笑呵呵地说着。
周无忧也是长了见识，继续问出自己的疑问：“那些贡士不会反抗吗？”
“一般都会接受的。来自己看榜的多是寒门学子或者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家，会试上榜，又能抱得美人归，喜上加喜，谁会愿意拒绝呢，再说了这些来捉婿的都是家境殷实的商人。”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这可是人生两大幸事呢！”
“万一抓错了呢，比如已经定亲了，或是官家子弟？”周无忧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月牙乐呵呵，“城里有权势的公子哥大家基本都认识，就算一时错了，好好解释也就会放开了，又不是强买强卖。”
“这样啊，倒也有趣，不失为一桩佳事啊。”
“哈哈哈，也不是没有闹出过笑话。”有人笑出声，“有一年，一个刚及第的年轻学子仪表堂堂相貌不凡，被一个富商看中了，派了十多个家仆壮丁将学子用红绸绑来。这个学子虽然也人高马大，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挣脱不过有些生气。等来到富商面前，富商面带讨好的神色问道：‘我有一个女儿，嫁妆五十台，愿意嫁与公子为妻，不知公子可愿意？’
这个学子面带怒色，推辞道：‘我出身寒微，怎么能高攀，要不您等我回家和妻子商量一下，怎么样？’围观众人哄笑，富商只能尴尬地带人离开。”
哈哈哈哈～茶馆的人也都捧腹大笑。
“是啊，不少学子还引以为傲呢，说明自己不仅才学渊源，长相也十分出众。”
两人聊着，楼下人群涌动起来，有人高声大喊：“放榜了！放榜了！”
二楼顿时空了下来，一多半人都跑着去看榜。
周无忧顺着人群望过去，见正好有三个衙差往公文榜走去，两人持刀面对人群站着，中间围着一人在张贴公文，贴好后又原路返回。
衙差一走，人群都往前挤。
近前的小厮纷纷用手指从上往下一个一个比对，那找到名字的一脸喜色，身形灵活地挤出了人群回家报喜去了。
有看到自己名字的学子，满脸喜色，和身边的人大叫：“我上榜了我上榜了！”
那几个长相清秀的学子喊完立马就被套上了红绣球，被小厮们拉着就要往外走，果然脸上也不见恼怒，反而还很享受自得，顺从的让人套上红绸。
不一会捉婿的那群人都纷纷满意地带着“女婿”离开了。
“也不知道少爷多少排名。”周无忧还很八卦地看哪家捉的婿更好看，听到月牙的声音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咱们等会再下去吧，现在人还很多。”周无忧看着楼下的人群，还是忍住了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依照哥哥的才能肯定是榜上有名的，就是不知道排名怎么样。不过要是哥哥来，他的长相，估计好多人想着想捉走吧！”
周无忧看的聚精会神，不由得调侃起自家哥哥来。
“少爷的长相才学那自是没话说，听说未来的少夫人也是百里挑一呢。”提起周书然，周府上上下下没有不自豪的。
提起未来嫂嫂，周无忧也很好奇：“估计殿试后府上就该给哥哥筹办喜事了吧。”
“是啊，少爷定婚也已经好几年了。当初是夫人老爷答应了少爷等功成名就后再成亲的要求，少爷才同意定婚呢。”
“这样啊，那哥哥都没见过人家姑娘，也不知道以后二人相处的怎么样。”周无忧不喜欢古代这种盲婚哑嫁，但也无力改变。
“不过，未来少夫人是清江书院山长之女，应该才学不浅，和少爷倒也能有话聊。”月牙煞有介事地分析着。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嘛！”
两盏茶下肚，楼下的人群才慢慢散去，周无忧便起身下楼去。
到了楼下，远远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宁医师，你也在这啊！”周无忧兴奋地上前去打招呼。
宁舒望正认真地看榜单，背后突然有人叫他，吓得一跳。回头一看见是熟人，便笑着回应：“是啊，我来看看自己考的怎么样。想来人太多了，我才晚点过来。”
周无忧很惊讶，每天除了要看病还挤出时间和功夫学习：“宁医师真令人佩服啊，还能有时间来读书。”
“哈哈，我也就是每天空闲时间看一眼，也没有把握。这不，到现在还没看到我的名字呢”说完又看起来。
周无忧见他是从最后一名往前看，也明白他说的把握不大了，便转过头来先找哥哥的名字。
“小姐小姐！少爷的名字！”月牙惊呼，高兴地跳了起来。
周无忧看过去，果然见到周书然的名字，高高的列在第一张名单中，分外大的名字，俨然是榜首！
“哥哥真棒！竟然是第一！哥哥是榜首！”
周无忧一时也兴奋不已，拉着月牙转了起来。
突然瞥见一边的宁舒望还在找名字，脸上也有些失落，顿时尴尬地手脚不知道怎么摆放了，悻悻然地收起了喜色，继续看起了名单，用手指挨个从每个名字上划过。
“宁舒望！宁舒望！你的名字在这里！”只看了两眼，周无忧就找到他的名字，手指紧按在他的名字上，脸上的喜色再也压抑不住了。
排在第十位，怪不得他一直没找到呢。
宁舒望第一次听到有女子喊自己的名字，声音悦耳灵动，霎时浑身一个激灵，身体不由自主地就走了过去。
眼前的女子满脸喜色，眼睛亮晶晶的，粉嫩白皙的手指还指在自己的名字上。
在这一瞬间，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那手指好像是碰触在自己的脸上一般，宁舒望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嘴巴合不拢，一时忘记了呼吸。
宁舒望脑中像开了朵花，脸上的笑容也明媚起来，声调轻快地脱口而出：“无忧！我也考上了！”
一声“无忧”好像吓到了两人，双方都呆住了。
宁舒望嘴巴还微张着，脸上挂着的笑容僵住了，慢慢地涨起了一层红晕，喉头一动，不由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
周无忧此时也被定住了神情一样，也渐渐转作绯红，圆圆的眼睛里先是迸发出惊喜的神色，然后是羞怯，大眼睛呆愣地看着对方，心脏砰砰跳好似要跳出胸膛。
倒是月牙单纯，看不出两人此时奇怪的氛围，还乐呵呵地道喜：“恭喜宁医师金榜题名，前途无量！”
这一出声喊醒了两人。
宁舒望收起了笑容，声音恢复平缓地回复：“谢谢！”
周无忧也恢复如常，不由调侃道：“宁医师的样貌才气，要是来得早肯定会被那些富商榜下捉了去当女婿了。”
“哈哈哈，小姐说的是，宁医师的样貌可比刚刚那几个学子好上太多了呢！”月牙眼前一亮，打量着他。
宁舒望哪里听过这么直接的话语，此时被主仆两人说得害羞起来，低着头的脸颊又烧红了，变得结结巴巴。
周无忧见他这个样子，觉得很是鲜活可爱。又多看了几眼才正经说道：“宁医师医术精湛，学识也很渊博，日后定能平步青云！”
宁舒望还是觉得脸皮发烫，只能低着头拱手答谢：“谢谢！借周小姐吉言，令兄才是学识渊博，高中会元！”
“我哥哥那是天天关在书房苦读，要是你每天都把时间花在读书上，这榜首未必能是他。”周无忧说的真诚，心中对他也更佩服几分。
“令兄是真才实学，我是碰巧运气好而已。”宁舒望自谦。
一时无话，周无忧又不舍得就此离开，脑子疯狂思考还能说些什么。
“那你准备何时动身去京都啊？”周无忧比较关心他要离开多久，手帕被捏得皱巴巴的。
现在的大顺王朝，除了京都也就清江府几个大的府城可以一起组织会试，上榜了就是贡士。地方府城榜单前四十名贡士还需要去参加殿试，到时候由皇上钦点状元榜眼探花，根据进士排名，还会分派官职。其他贡士则由当地衙门安排。
“是啊，还要去京都殿试，这几天我和医馆交代一下就要动身了。”
“我哥哥也要去京都，到时候你们可以结伴同行。”周无忧灵机一动。
“好。”
“这几天要提前把东西收拾好，吃的喝的穿的。”
“好。”
“到时候我把马车都垫上厚厚的垫子，这样你们赶路也不会太过于颠簸了。”周无忧心里思索着，想着还有哪些东西需要提前准备好。
“好。”
“明天午时我想在惜无忧食坊给哥哥张罗庆功宴，要不你也来吧，正好我介绍你们认识。”
“好。”宁舒望看着面前笑语嫣嫣的女子，眨巴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希冀，此时他除了答应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好像陷入一汪漩涡中，只想什么事情都依了她。
两人如往常般交谈，只剩通红的耳朵暗示着刚刚有发生过什么。
回家的路上，周无忧嘴角的微笑怎么都压不住，
脑中突然闪过之前看过的一段话，“某年某月某日，我看了你一眼，并不深刻。某年某月某日，和你相识，无关心动。怎知日子一久，你就三三两两懒懒幽幽，停在我的心上。”
周无忧知道自己彻底沦陷了！
初见时的一瞥，或许就已经生出了别样的心思，这些时日接触相处，这抹心思无时无刻不撩拨着她的心。
心动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