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上，小亭中，平板电脑摆放在茶盘上自行播放着新闻内容，而坐在椅子上的龙乾已经很久没有动弹过了，他双手扶着拐杖，倚靠在椅背上，郁须微动，发出轻微鼾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身体一颤，醒了过来。
“……”
沉默片刻后，龙乾缓缓伸出枯瘦的手，拾起了放在平板电脑边上的手机——那是郑清瑜的手机。
也是同一时间，他看到了平板电脑屏幕上播放的新闻，天门特种监狱遭遇了未知爆炸，变成了一片废墟，但好在之前几乎里面所有人都已经撤出，没有任何伤亡。
但是，林决与军情九处处长笃山却没有从里面出来，也没有发现他们的尸体，军队正在全力搜索。
龙乾看着手机上显示为“阿决”的来电，轻轻点开了通话。
“嘿，龙老兄。”传出的，却是余不致的声音。
听见这个声音，哪怕是龙乾也下意识怔了那么几秒，语气略有变化：“余不致？”
“很吃惊？”余不致冷笑道：“托你的福，我终于夺得了林决的身体！”
他将林决试图杀死笃山时双方数字文身力量爆发、互相对抗导致两败俱伤，而自己趁虚而入的情况说出，龙乾这才恍然。
“没想到，竟然如此有戏剧性。”
这位老人轻笑道：“如此甚好。”
“好？”余不致却笑得十分狠厉：“要不是我足够顽强，早就被林决的意识吞噬了！你和我说这叫做好？”
“龙老兄，咱们认识几十年了，彼此知根知底，就不要玩这种小花样了。”
他冷声道：“摆明车马吧，我已经从林决身上知道数字文身的秘密了，我要将这股力量引入世间！”
“这也是我的愿望。”龙乾悠然道：“我没有意见。”
“是吗？”余不致继续冷笑：“但你大概不太喜欢我对于这个世界破而后立的想法吧？”
“……”
一阵沉默后，龙乾缓缓道：“在未成事之前先谈利益分配，是极不明智的做法，余贤弟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吧？”
“呵呵呵呵……”余不致笑了起来：“你说得没错，就算咱们各怀鬼胎，但也得先把事做了！”
“说得对。”龙乾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泡起了茶：“你既然已经夺得了林决的身体，那么我也不再需要救世主了，我会把这个最大的威胁直接清除掉。”
“等等。”余不致呵呵一笑：“那么着急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救世主还有别的用途？”
“别的……用途？”龙乾泡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贤者信条中，有一种用以发现救世主、觉醒救世主的办法。”余不致说道：“这种办法只有我哥哥知道，就连林决也不太了解。”
“你没有做过贤者，你不知道——这世界上不止一个救世主，有一个醒来，就必定有其他几个，就算你杀了手头那个，谁知道我哥哥还有林决他们是否埋了后手？我们必须从她入手，找到其他的同类！”
龙乾额上苍老的两根眉毛锁在了一起。
这确实是他未曾想过的问题。
他的确记得，曾经的贤者信条培养了好几个孩子，他们都是“救世主”——确实，以古大愚这几十年来的谋划，不太可能发现一个救世主后，就把她推到台前，这太容易遭遇意外了。
最大的可能，便是郑清瑜也是一个幌子，她的出现能够吸引所有势力的目光，而其他那些同类则可以悄悄苟着，即使郑清瑜遭遇了不测，也可能存在数个无人知晓的后手，帮助贤者们处理掉数字文身的威胁。
“既然如此，请来雪山一趟吧。”
思索后，龙乾沉声道：“如今你占据了林决的身体，便也是数字文身宿主了，有资格加入我们的同盟中。”
“噢？”
余不致来了兴趣：“龙老兄，你这是要为我引见其他宿主了？！”
“我会确认你是不是真的余不致，如果是，那么我会向你共享所有情报。”龙乾语气中有了些乏意：“好了，雪山上见吧。”
挂掉电话后，他长长呼了一口气。
……
“义父，如何？”余留目光闪烁。
余不致干笑一声：“那老东西邀请我们去雪山。”
“那他？”余留指了指被他拖在身后、蒙着头罩的笃山。
“带上一起。”余不致冷哼一声：“他也是数字文身宿主，价值不凡，有他在，我们也能多一份筹码！”
两人此时早已经远离了天门市，行走于宽阔的野外大道上。
“喂。”
余留突然眯起眼，冷冷地望向余不致：“你真的是义父吗？”
“噢？你又开始怀疑我了？”余不致厌恶地勾起嘴角：“想和我玩一玩父子回忆问答游戏吗？”
“义父的意识，与林决的身体曾经融合过，如果义父能够获知林决的记忆，那么林决自然也能得到义父的记忆。”余留双手插兜，咧开嘴：“就算你能说出义父的全部记忆，也不能证明你就是义父。”
“你的心眼不少。”余不致眼中闪烁着危险光芒：“不过，我不需要向你证明什么，你要是再质疑我，我不介意把你也杀掉。”
听见这句话，余留怔了一怔。
随后，这个侏儒笑了起来：“不管你是义父还是林决，至少这一句话，确实只有义父说得出来。”
“如果你是林决，那你的演技已经无懈可击——就算你真的是在骗我，我也没有办法了。”
说罢，两人同时抬起了头。
一辆悬浮车从天际掠来，在他们不远处停下。
车门打开，走下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
这个男人留着山羊胡子，身上衣着简朴，腰板挺拔，看着有五六十岁了，模样与龙五、龙三他们有几分相似，气质十分凛冽，好似一柄出鞘利剑。
事实上，他真的背着一把剑！
不是什么核动力锯链剑，或者光学热切剑，而是一把古香古色的铁剑。
“在下龙二。”
背着剑的男人正是龙二，他走向余不致、余留二人，阴沉着脸，双手随意一拱：“应大哥之要求，请二位一同前往雪山。”
“原来你就是龙二。”余不致冷笑道：“久仰大名了。”
说罢，他也像模像样地抱了抱拳。
龙二盯着余不致，点了点头，侧身作出一个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