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已经死了啊。”
“你特喵这不放屁吗，我搁这和你好好的聊人生，哪里像是已经死了的样子。”
幽暗的山洞中没有任何光芒，萧泊晟不着片缕，被一副铁架子呈大字型固定在中央，黝黑的能量包裹住手脚，让他没有丝毫挣扎的机会。
在对面，一道比周围黑暗更黑的人影静静站立，看不到五官的面庞平静的看着他。
“你们人类常说：一个人有两次死亡，第一次死亡，是他的心脏不再跳动，他的大脑不再活动，他的身体被葬入土里。
第二次死亡，是所有人都不再记得他，他的存在被遗忘，这才是一个人真正的死去。”
“你这说的不全，还有个社会性死亡。”萧泊晟出言嘲讽：“话说你为什么一直背对我说话，显得很有逼格吗？”
“为表示尊重，我一直都面对着你。”
“但你这也看不出正反啊。”
“我最好的孩子会替代你，回到人类社会里。”黑影言语上没有理会他，却在眉心凸显出一颗灰色的太阳。
“你也看到了，他复刻了你的全部：外貌、记忆、能力，他就是你，连你自己也分不清真伪的你。
他会继承你的一切，替代你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作为你生活下去，而真正的你，只会在这里腐烂。
所以说，你已经死了啊。”
萧泊晟试着动了动，大脑的指令已经发出，身体却没有传来丝毫回应。
真是熟悉而糟糕的体验啊。
只是这次，无论是星瞳还是种子，都没有丝毫反应。
说实话，那只模仿者的变化确实像，即使萧泊晟自己面对它，都要怀疑自己才是模仿者变化的那个。
不过。
他试着咧嘴笑了笑，声音里带着某种坚定：“看来你很相信他啊。真巧，我也相信她。
仿造品做的再像也是假的，都会被她否定推翻。”
黑影没有说话，萧泊晟也无法从他那没有五官的脸上读到任何表情。
两人沉默的对视，黑影忽然又道：“我明白你的想法，只要在这里拖住我，在缺少领袖的情形下，以人类的质量优势，面对积累数万年的我族，也能很快稳住局势，甚至反击。
牺牲自己一人，换取人类的胜利，很伟大的想法不是吗？
但我不在乎，为了等待你的再次出现，我已经守候了数百人类纪元。
只要我成为真正的神明，我族不必只是影子。”
听他又要发表长篇大论，萧泊晟直接打断：“嚯，数百个人类纪元，还真是耐活王啊，你应该变成乌龟的样子，那更合适。”
说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生硬的岔开话题，是因为我说对了？让我猜猜，那个假冒的我是不是被潇湘一眼识破？”
“我非常羡慕你能遇到那样的同类，你的道路并不孤单。”
没有再回避，黑影承认了这次失败，继续道：“但依旧毫无意义，他会用自己的死告诉人类社会，你已经回不去，他依旧抹消了你的存在。”
“嘁。”
萧泊晟继续试着沟通星瞳和种子。
只要他能回去，面前这个黑影的所做便能不攻自破。
只是可惜，他的思维是很活跃，但他的身体毫无反应。
就像yw了一样，老大兴致勃勃，老二死气沉沉。
淦！
“不用再尝试了。”黑影看穿了他的动作，平静解释：“这枷锁不止禁锢你的身体，同时还能将你的意识与灵魂以及肉体隔绝，你的灵纹与种子不会因为你的思维，而出现任何反应。”
“这么谨慎。”
“你毕竟是从神明手里逃脱的，我必须小心应对。”
“嘁。”
黑影又变得一动不动，萧泊晟继续开口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黑子？”
“我是同族中走的最远者，是背负影界命运之影，是终将摆脱影子之名的影主。”
“好的黑子。”
“......”
“黑子以前见过的我？”
“见过。”
“说说呗。”
“那时的你和现在完全不同。”
“哪里不同？”
“那时你更强大，更加冷漠，缺少情感，还有七位神兽同行。”影主神色郑重，随即语气中带上些许唏嘘：“时过境迁，跟在你身边的神兽只剩一只，你也和普通的人类没有两样。”
“......”
没有半点有用的信息，我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所以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种子？”
“有已经成熟的世界在，我不需要另一颗种子。”影主的语气郑重，带着一丝虔诚：“我需要你的道路。”
“道路？”
“我已经走完了影子的路，但还有未到达的前方在等着我。”
影子抬起手，在萧泊晟脸上轻轻抚摸，激起他一身精神层面的鸡皮疙瘩。
“你身上有能跨越界限的道路，我需要它。”
“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你要怎么拿。”
“只要你放弃抵抗，让你我的灵魂相融即可。”
“听着很简单啊，但肯定有代价的吧？”
“将你的灵魂融入我后，你的人格、意志、思维都将消失，也就是说，你的存在会被完全抹消。不过不用担心，你的记忆会保留在我的意识之中，我会替代你，去做你想要做但没能做或是没把握做到的事。
包括在灵界的入侵中保全蓝星文明，甚至，复活那些因你而死的人们。”
“听起来真不错啊。”萧泊晟试着扯开嘴角笑笑，也不知道这个表情到底成功没，反正他在精神层面笑了。
“但是我拒绝。”
静静看着他，影主没有说话，萧泊晟继续说道：“如果那些事不是我亲手做的，那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你介意的是这个，我也能解决。”
“哦？”
“只需要，一个梦境。
在那个梦里，你不会再失去就可以做到一切，就像曾经的你一样。之后你便可以休息，不用再背负强加在身的责任，而是和那个叫纪潇湘的同行者去做你所向往的事情，只为自己。”
“条件更诱人了啊，但我还是要拒绝。”
“为什么？”
“你说，生命因何而沉睡？”
“什么？”
“最开始我从记忆里翻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想了很多，最后，还是觉得记忆里那个答案最适合我。”
望着影主，萧泊晟收起那不屑的表情，郑重道：“因为，我终将从梦中醒来，去将自己那个不完美的明天，变成自己所希望的样子。
虚假的梦境让人沉沦，但那终究是虚假的，沉溺其中，只会因逃避更加空虚。
面对现实、接受缺憾、直视痛苦，用自己的努力，将自己的故事，稍微变成期望中的样子，这才是我想要的。”
似乎是有哪句话戳到了影主的痛处，他前跨两步，几乎和萧泊晟的鼻尖相贴，漆黑的拳头落在萧泊晟肚子上。
“虚假的梦境究竟有什么不好！”
毫无感觉的身体突然上线，萧泊晟清晰感觉到腹部刺入灵魂的剧痛。
看着他嘴角的淡笑，影主扬起右手，对着他心脏插下。
剧痛让萧泊晟的灵魂抽搐起来，影主收回手，看着他胸口的空洞。
“残酷的现实只会让这空洞不断扩大，身处其中的你能感受到的，只有痛苦！成为我的一部分，我们才能改变这世界！”
嘴角的弧度倔强的勾着，萧泊晟没有言语，只是静静感受生命力不断流失。
良久，影主冷哼一声，细密的黑线交织，将空洞重新填补。
模糊的意识变得清晰，萧泊晟抬起眼眸，不屑的嗤笑。
影主重新恢复平静：“我并不理解，你究竟是怎么说服自己活下去的。
你害死了那么多善良的人。
江唯为救你而死，王建国因你的术而死，马鹏诚因你反应不够而死，青木、驴友、卸磨杀因为你被当作陷阱的饵料，江户数以十万人因你的暴走重伤，后续上千人不治身亡。
原本打算安度余生的吴机灵被你推上他不想走的道路，最终死在你给他的任务之中。
而且你很清楚，纪潇湘最后的家人桂姨，她也是因你而死！”
如果他住的房子不在那，或是在一开始便买下那个小房子，纪潇湘就不会住进来，也就不会带着桂姨回那里过年，那那天，她就不会出现在那个路口。
低着眉眼，萧泊晟没做反驳。
影主继续说着：“你害死了她最后的家人，也没能找回她唯一的血亲，却厚颜无耻的享受她的依恋。
你降生以后，原本平静无比的蓝星变得动荡。
能维持无尽岁月的影界封印被解除，大量影族冲击这代人类嘴里最好的时代，无数人流离失所。
内有影族与现世的冲突，外有灵界虎视眈眈。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出现，这世界的人们，本可以一直那般平静下去。”
萧泊晟的回应同样平静。
“这个世界陷入了危难，所以，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