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不管怎么说，还是安分一点，毕竟还在养病的时期呢。”
“嗯。”王木枫轻轻地应了一声。
“睡吧，等看到你睡了，我也睡了。”
“就是因为你在，才更不放心啊。”王木枫装作无不忧虑地说道。
“噗，你在想什么？都说了不会做奇怪的事了。”
前几天晚上都是宋云水在，结果她今早离开朝阳后，晚上陪护的工作就交到了我的手上，虽然预感到黑暗中共处一室会显得窘迫，但眼下王木枫也只能依赖我了。
“是嘛，顾轻竹也不过如此而已。”
“喂，不许再逗我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我无奈地说道。
“无趣。”王木枫轻哼一声后，动静很大地翻过身，然后将被子罩在了身上。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语言，空气中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我凝视着头顶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此时也同样是全无睡意。
等到回过神来，按动手机查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就这样发着呆过去了半个小时。
“睡着了吗？”我突兀地开口问道。
那边并没有传来回应，就在我以为王木枫已经沉沉睡去的时候，她的声音在空洞的房间内响起：“还没有。”
“想听故事吗？”
“当我是小孩子呢，讲睡前故事哄我？”王木枫嘴上说着毫无兴趣，但还是翻动被褥，转向了我这一边。
“那我还讲不讲了？”
“请讲。”王木枫装作乖巧地说着，黑暗中半眯着的眼眸散发着星辰般的光泽。
我从沙发上坐起身，微微沉思，随即开始娓娓道来：“从前有一个男孩，他出生在一个生活条件优渥的家庭，身为家里的独生子，父母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以后能够继承衣钵。可是呢，这孩子自小体弱多病，他记忆中的童年经常有终日待在医院中的片段，病床、吊瓶、电子仪器，父亲的愁容满面，母亲的掩面哭泣，连能否活下去都是未知数，更别提去考虑未来了。”
“我没听过这个故事。”王木枫安静地回应道。
“作为睡前故事来说，那一定是流传最不广泛的那种类型，可能不够有趣，我还要接着讲下去吗”，看见黑暗中的王木枫微微点了点头，我继续开口说道，“嗯……好在幸运女神眷顾了这孩子，在十岁那年，他身体上的问题奇迹般地痊愈了，他得以健康地成长下去。虽然很感激生命的延续，但是生活却不像想象中的美好，空洞的童年过去，身边没有任何的朋友，关于幸福这个词的记忆也寥寥无几，逐渐变得内向和封闭，不知道如何与人交往沟通，如果不是全息游戏的出现，很难讲他现在会成为怎样的一个人。”
“还好，不然或许会是个怪人吧。”王木枫看了看我，轻轻地开口说道。
“谁知道呢？这是没有发生的故事情节。总之，全息游戏拯救了男孩，那仿佛是现实之外的另一个世界，无尽的冒险征程，形形色色来自全国各地的探险者，上天入地，斩妖除魔，其中的故事比学校生活可要丰富得多。再加上男孩的天赋不错，游戏又是刚刚开服没多久，因此他很快成为了游戏中少见的高手，在几年的时间里，甚至成为了整个国服的知名玩家。”
我顿了下接着说道：“童年和现实生活中的缺憾在全息游戏中得到了弥补，成就感、挚友、挑战、坚持，一切都在另一个世界中有迹可循，必须感激在荒腔走板的青春期有过那一段的游戏经历，男孩得以作为一个拥有丰富情感的普通人成长下去。但是就当他满心期许地打算在游戏方面更进一步时，他的父亲却坚定地跑出来制止了，他说那只是个不存在的虚拟世界，将自己的人生赌在其上非常荒唐，也毫无意义，男孩子理应走父亲给他安排的人生。”
“但男孩那时候年少无知、未经世事，哪里会考虑父亲近乎强制一般的要求，他始终认为父亲是带着偏见的眼光看待自己所热爱的一切，他不愿意就此作罢。在大闹一场过后，溺爱着独生子的父母不得不妥协，但同时也约定，只给那孩子三年的尝试时间，要是不成功，必须按照父母的安排成长下去。男孩点头应允，于是他满怀着对未来的期待飞往了嘉陵省沧州市的训练营，两年的时间里，和一众天赋异禀、堪称天才的年轻人共同训练生活，他的表现还算是可圈可点。”
“可是，就在结业即将走上职业赛场的关键节骨眼，他突然收到了一则莫名的禁赛通知，为期五年，在一切可做的努力都失效后，这条路被彻底堵死了。五年的时间，足以让当下的世界天翻地覆，何况是一款全息游戏，于是关于游戏的一切就此草草结尾。和父母约定的三年只花了两年，他不得不回到家中，就算再不甘，他必须按部就班地接受普通人的生活。”
“而开始的念想也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浅变淡，有如坚石被磨成了流沙，世界上本就没有过不去的事，就当他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一切时，新的全息游戏却阴差阳错地闯入了他的生活当中。说来惭愧，本来男孩早已经毫无心气，但沿路结识的伙伴、旧友却为他搭起了一条重返舞台的道路，选择再一次摆在了他的面前。”
王木枫眨了眨眼，开口询问道：“所以他会如何选择？”
我摇了摇头说道：“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还没有定论。”
“什么啊，作为睡前故事也太差劲了，甚至都没有结尾，难道还要下回待续吗？”
我为难地说道：“那得回去再翻一翻故事书了。”
“我来续写好了”，王木枫不由分说，“男孩肯定回到了原先的舞台，不然这个故事可就烂尾了啊。”
“但故事这样发展不就显得俗套了吗？”
“俗套又怎么样呢？我曾经也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但最终还是不能免俗，我喜欢这样的故事发展。”
“其实我也喜欢。”
“你这个人，怎么又开始故弄玄虚了。”
“哪里有？睡前故事总要设置点悬念才行吧。要不我讲恐怖故事？”我无辜地说道。
“打住，虽然我不怕，但是也不想听。”王木枫很没有说服力地辩解道。
“你这让我想到去年元旦跨年前在鬼屋……”
“顾轻竹。你这不是对病人该有的态度。”王木枫喊着我的名字一字一顿地说道，搬出这个理由的话，我还真是没法嘲笑她了。
“抱歉抱歉，但是故事讲完了，你也该睡觉了。”我说着，又从沙发上躺了下去。
“不要，我听完已经精神了，不睡了。”王木枫很笃定地说道。
“那你想干什么？”我有些无奈地问道，好像确实有一种带孩子的感觉。
“唔，我想想，要不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你还会讲故事，你不是只擅长睡觉吗？”
“顾轻竹，你……”
“对不起，洗耳恭听。”我赶紧改口说道。
“太迟了，必须给你一些惩罚才行。”王木枫轻哼了一声说道。
“什么惩罚？”
“之前不是答应要告诉你我的事吗，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失去了我的信任，我绝对暂时不告诉你。”
“啊？又找借口鸽。”
“不过”，王木枫狡黠地一笑，“睡前故事还是可以讲给你听的。”
我无奈地抿了抿嘴：“您请。”
“从前……”
“等一下，我问一下不会是公主和王子过上幸福生活的故事吧？”
“你还听不听了！”对方显然在暴走的边缘。
“抱歉，不打断了。”
王木枫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变得平稳舒缓起来：“从前有个女孩，她出生在一个富商之家，从小生活优渥，除了父母之外，家中还有一个年长她三岁的哥哥，以及一只漂亮的布偶猫。真是幸福的家庭呢，尽管父母双方都是大财阀的子嗣，两人的婚姻只是家族间的联姻，没有太多爱情的因子可言，可是因为有孩子的存在，一家人得以和谐而完整地生活下去。”
我没有言语，静静地等待着王木枫继续讲下去。
“只是和年幼可爱的小女儿相比，父母却更喜欢年长的哥哥一些，也许是秉持着男性可以继承家业的想法，父母也理所应当地把精力和心血都倾注在哥哥的身上，他一直作为家族的继承人被培养着，不止是父母，包括再上一层的不少长辈，都殷切地希望哥哥成年后哦能够接管父母双方即将合并的公司。”
“这样一来，小女儿往往就成为了被忽视的对象，尽管衣食无忧，朋友们羡慕的玩具和娃娃也是要多少有多少，但说到亲情的陪伴却是极其有限的。小时候还不觉得，但随着女孩逐渐长大，多少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家中多出来的那一份子，她经常抱着白色的布偶猫百无聊赖地在窗前坐一整天。父母因为工作繁忙很少回家，哥哥为了以后能接管公司，也是常年在外接受各种各样的专项培训，家里只有年迈的管家，以及每天按时出现的兼教礼仪和学业的家庭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