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瑜未有实言的是,他此番亲自上山,一则确如他与孟十三所言那般,另一则乃因着李寿。
李寿得知孟十三又只带着一个丫鬟就上山之后,随即做出了安排,让常青带着他的口谕到雀仙楼,让他带着人上山,跟着孟十三,务必保证孟十三的安全无虞。
眼下他只一个人到坟丘这里来,他的人则分布了整座青北山的山道。
沿着上来的山道,都有他的人守着,直上道观里,也有他的人已然入住,男女客院皆有。
是故,孟十三想让他走,马徉想让他走,他实则都看得出来,只是他,不能走。
“如此……行,我便站在这儿,等你们办完了事儿,我们一同回到道观。”崔瑜表达出他自己的坚持。
如若只是他自己的意愿来的青北山,那他或能听从二人之言,真就现在回道观去,不碍二人的眼,但他不是。
他有一半是奉东宫太子之命来的。
崔瑜的固执教孟十三和马疾两两相看。
孟十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土尘:“聊得也差不多了,要不然就都回了?”
说这话儿,她看着马疾问的。
马疾自然无异义,有崔瑜在,有些过往便无法再讨论,遂他也起身道:“便听大小姐的。”
崔瑜也不笨,即时明白二人所述之事,非是他能听闻的。
此般之下,待下山回城,他要如何同太子殿下交代?
这位东宫可让常青传过明白话了,太子殿下想要知晓孟十三此番上青北山来,到底意欲何为。
他带着这个任务来的,若是完不成……
倒也影响不了他在东宫那里的位置,就是会显得他略无用罢。
堂堂清河崔氏七公子成了无用之辈,光是想想此头衔,他便觉得不太雅观,不太能接受。
嗯,还是得想想法子探一探。
孟府大小姐跟前探不了,他也可以往马老先生身上探个究竟。
直上道观的客院一分为二,中间以一条九曲十八弯的走廊隔开,走廊两边种植了不少花草,生长得茂盛,还摆放了不少盆栽。
有些摆放得高些的盆栽,还高过人的胸口去,时常能挡住走廊两边的视线。
李寿让常青传口谕给崔瑜,让崔瑜亲自带人上山来,本来事情已经安排得很妥当,他本人是可以不用来,只需要坐在东宫里,稳稳地等着崔瑜复禀即可。
然而……
常青跟着蹲在高几盆栽下面的时间有些长,双腿都麻了,瞧着蹲在他前面的自家殿下,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他不由在心里默默地佩服。
殿下为了孟大小姐,当真是……入魔了。
虽然他很不想这样说,却也不得不承认事实如此。
得亏已然入冬,如若不然,主仆俩还得被蚊子大军攻击得满头包,再蹲一小会儿,他在心里忍不住庆幸地感叹。
心里感叹完,他悄声提议道:“殿下,要不奴婢在此候着,待到孟大小姐回来,奴婢立马去禀了殿下,殿下再来?”
“待那时孤再来,夭夭早回女客院的客厢,孤还能见着人?”李寿也不是没有如此打算过,只不过结果非是他所想要的,遂让他否了。
常青闭嘴了,那……到时确实是见不到未来的太子妃了。
“你要是不想再蹲着,你便先回去,孤见完夭夭,孤自个儿回去。”李寿也不是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常青因腿麻悄悄换了几回蹲身的姿势,他都是知晓的。
这会儿常青如此说道,他自来也不是一个苛刻的主子,让常青先回,他自己继续蹲守,亦是可行。
常青哪儿敢先回:“奴婢想蹲着,奴婢不回去,等殿下见完孟大小姐,奴婢再同殿下一起回。”
李寿侧脸瞥了常青一眼,也没再劝。
此时,通往客院的宝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还有不高的说话声。
主仆俩齐齐看向宝瓶门。
“……孟大小姐打算何时下山?明日?”崔瑜边走边打听孟十三的下山时间。
三人并肩走着,他与马疾在孟十三的一左一右。
到底是女娘,一老一少两个男儿郎甚自觉地就把她护在中间。
于孟十三而言,实则大可不必。
“等事情办完了,我就下山。”她并没有继续说事情什么时候能办完。
崔瑜一听,明白道:“孟大小姐欲办之事,是否与刚去过的那座坟丘有关?也就是与孟影小姐有关?”
说到孟影,他不禁斜睨了眼马疾。
马老先生曾言,其是孟影的家仆,虽从年纪上不太相符,不过也有可能是先祖。
随后他想到那幅与心上人生得一模一样的丹青:“你突然上山来,且去看的孟影小姐的坟墓,是否是孟影小姐的墓出了什么问题?”
他也帮过孟十三找过失踪了一日的孟仁康,但发生在房舍上空的半截黑影,他并不知晓,只知房舍被夷为平地,而李寿也对他承认,那是李寿安排所致。
他是半点儿也不曾怀疑过其真实性。
这会儿向孟十三提出疑问,他只想知道和心上人相貌相同的马疾的家主是不是出事儿。
这个可能性极高。
不然孟十三上山之后,马疾不会跟着上山。
能前后上青北山来,肯定是中间有着关联,与二人都脱不出干系,方能让二人都上山到坟丘旁说事儿。
拿到孟影丹青之后,孟十三让他查出孟影的身世,虽时隔的年月久远,他也一直在努力地查,只是只凭着一幅画儿,时至眼下,他也没能查到孟影的出身。
这会儿孟影的墓要是出问题,那他手上的这件事儿还查不查了?
说到底,他在意的是心上人,而非与心上人生得一般无二的孟影。
故而,孟十三让他,他能查,如若再无继续查下去的必要,他立即就能收手,把撒出去查此事儿的人给召回来。
“有关。”孟十三对崔瑜的观感,就是是自己人,但不完全,于是崔瑜问的问题,她都尽量如实回答。
无法如实,那她就回答能回答的部分。
便似,她对待其他得她认可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