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虽然温雅的动作看起来举重若轻行云流水，但当看见那株变异植物竟然真地乖乖将混着咖啡的水重新吸收之后，她也是重重松了一口气。
“这可比直接泼水出去麻烦多了，”温雅抬手将额前一缕头发拨到耳后，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要不是担心这些东西不喜欢干净的水，也用不着这么费劲。”
说完这句，她下意识朝苏白看过去：“苏白，现在应该没问题了吧？”
苏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阖双眼，认真感知周围的力量波动。他感应到那株藤蔓骨架体内原本躁动的力量已经彻底沉寂下来，与周围其它的变异植物无异，陷入了一种近似冻结的状态。
之前还在含糊得说一些暴躁话语的变异植物，有点傻愣愣地左右摇摆了几下，然后就控制着骷髅架子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虽然可惜温雅动手太快没能再从那株会说话的变异植物口中套到更多消息，但那东西看起来也并不聪明，人类在它眼中也只是可以食用的“血肉”，估计也说不出什么清晰明白的话。
而且通过刚才的事情，苏白和温雅都大差不差能够猜到这幢66层的大厦里正在发生什么，或者说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
“应该没事了。”苏白睁眼后笑着点了点头，“短时间内，46层应该不会再出问题。”
“那就好。”温雅的嘴角终于也浮现一点笑意，没有追问苏白是怎么确定的，只是略有些倦意地说道，“那时间还早，我正好在这里休息一下，那么小心翼翼地控制水还是太麻烦了。”
刚才那番精准控制虽看似简单，但似乎还是消耗了温雅不少精力。说着，她顺势推上身边的咖啡车，带着苏白在46层前台旁边的休息区坐下，表情很是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所以，”温雅不客气地开始索要报酬，“你和那位，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她眼里的好奇和兴味几乎藏不住了，让苏白一时觉得她与之前那位高傲不苟言笑的大明星有些判若两人。
不过并不讨厌。
苏白坐在沙发上轻笑一声，微微偏过头看着温雅：“温小姐是演员，见过无数剧情跌宕的故事，我和巫珩的经历太平淡了，可能会让温小姐觉得有些无聊。。”
“叫我温雅就可以了。”温雅干脆换了个姿势，双臂交叠靠在膝上，“怎么会无聊呢？正是因为我看多了那些杜撰的狗血情节，才更觉得你们这样的，才是真正让人羡慕的好故事。”
说到这，她顿了顿，眼中的神色缓缓沉下来，语气也变得低缓许多：“可能也是我这一辈子都遇不到的故事。”
她没有看苏白，而是望向那些埋头敲键盘的变异植物，声音轻得像是只说给自己听：“一次次被困在这种破游戏里……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书里说人在快死的时候会想通很多事，我倒是的确想通了不少，但最后发现自己有失去了很多东西，整个脑子麻木空洞得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
她慢慢回过头，展露出了在其他玩家面前隐藏起来的情绪，连语气也放缓了不少：“我不是没在噩梦游戏中见过情侣，但大多数都假得厉害，一个个说得好听，其实各怀鬼胎别有目的。跟那个白……那个谁一样，挺没劲的。”
她没有把那个名字完整说出来，但苏白大致猜到了她想提的人是谁。
“可你们不一样。”温雅垂下眼帘，最后那句几不可闻，“你们真的，很特别……很不容易。”
苏白倒是将她的小声轻语听得很清楚，但他看着温雅没有做作掩饰的神情，脸上的笑意不变，语气也依旧平静，内心已经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在他面前卸下高冷的面具。
毕竟之前他和巫珩坐在一起旁观的时候，就注意到不少玩家看向他们时眼里那种复杂的情绪。
其中不乏同情、不乏怜悯，甚至带着点隐约的惋惜。
苏白觉得自己在这些人看来可能生了重病时日无多，而巫珩一路上小心翼翼的照顾更会加深这种误会。
“所以……”
在温雅期待的眼神中，苏白也只能叹了口气开始支付“报酬”。
“我刚进入噩梦游戏后不久就认识他了。”苏白声音低而缓，像是在回忆当初，“那个时候他不怎么说话，但总是跟着我。”
温雅专注地听着，眼神格外认真。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白顿了一下，垂眸轻轻一笑，“就习惯了他在我身边。”
“现实世界的电视小说总是喜欢讲述一些轰轰烈烈的爱情。但‘爱情’这个词，也只是人类创造出来的词语，不是吗？”
“这个词可以是‘爱情’，那为什么不可以是‘习惯’呢？”
“习惯他在身边。”
“习惯他总是以各种奇奇怪怪的方式出现。”
“习惯在他出现的时候感到开心。”
“习惯在找不见他的时候感到失落。”
——说不定今后还会习惯到处帮着捡脑袋。
“他的行事方式与我不同。”苏白语速不疾不徐，“但我能习惯他的习惯，他也能习惯我的习惯。甚至习惯着互相改变些许。”
“这应该就是我们的故事，不过只是故事的开始。”苏白从沙发上起身，“这个故事听起来是不是太平淡了？”
温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看了他几秒，然后才慢慢摇头：“热烈的情感也许会在不断地堆叠中变得厚重，但流水般绵长的情感也会在岁月中沉淀和扎根。”
她语气极轻，但字句真挚。
“苏白，相信我！”她忽然坐直了身体，双眼紧紧盯着他，语气格外坚定，“这一定只是你们故事的开始，你们的故事一定会很长很长……拍成电视剧也要拍六百集的那种！”
苏白怔了一下，随后轻笑出声，声音清淡而温和：“谢谢。”
温雅却越说越认真，还有些激动：“身体不好没关系，我家能联系到现实世界最好的医生！大不了去找特别行动组，以你家那位的能力，一定可以请到最厉害的治疗能力者！”
“其实我的身体情况还不错。”苏白如实回答，没有半点迟疑。
但温雅看着他那张过分苍白的脸，正常行走都有些勉强，根本不信，只当他是在安慰她，眼里那点惋惜都压不住了。
“我们先回去吧，说不定你家那位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温雅转移话题，一边调整情绪，一边向电梯走。
苏白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