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没自己去见江慕，而是叫上了陆祈南，还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
她不信任江慕，自然不会单独去见他。
两人坐车到丽苑，按了门铃。
“你来了？”
江慕亲自开的门，他穿了身银色高定西装，内搭真丝黑色衬衫，脖子上打着林烟曾经送给他的一条蓝色黑纹老款领带。
看得出，他精心准备过。
不过林烟并未太过注意，只是敷衍地点了下头。
江慕看到她的态度，眸色微黯。
他看向陆祈南，“陆少怎么来了？”
有旁人在，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怎么了，我不能陪我妹妹来？该不是江少抱着什么不可见人的心思吧？”陆祈南挡在林烟身前，半点面子没给江慕留。
江慕最近大张旗鼓搜罗了那么多跟林烟长得相似的人，恰好她妹妹也跟林烟长得很像。
他现在约他妹妹，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他没安好心。
江慕没回答，只是让到一旁，对林烟道：“外面冷，进来吧。”
林烟先进去，陆祈南紧跟在她身后，还刻意走在了两人中间，“耳坠在哪儿？我跟我妹妹还有事。”
“放在老宅那边了，稍后会有人拿过来。”
江慕好不容易才把林烟约出来，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她走。
他让人拿了水果跟点心，摆放在桌上，全都是林烟以前爱吃的。
林烟看着桌上的东西，根本没有胃口，“大概要多久？”
她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他多待。
江慕把车厘子往她跟前推了推，“雪大路滑，时间可能要久一些。”
林烟跟陆祈南都知道他是故意的，可他们拆穿也没用，他不拿出来东西，他们总不可能自己去搜。
“我记得陆小姐说过，讨厌我是因为我对林烟做的那些事？”江慕问道。
“嗯。”
“那陆小姐也知道南南害死了林烟吧？你觉得林烟如果变成鬼了，会更恨南南还是更恨我？”江慕原本一直盯着林烟，此时却主动挪开了视线。
他想知道她的态度，却又害怕知道。
林烟想到南南当时把她推下去时的神色，身侧手指不由得拢了拢。
她没办法再爱她的孩子，可她也从未想过报复。
从知道葬礼上知道真相那天开始，她刻意去遗忘这件事，现在却被江慕这么直白地捅到了她跟前。
林烟端起水杯抿了口，手指微颤。
“大过年的，江少一直提一个死人，是不是诚心惹人不快？”陆祈南见她面色不佳，对江慕更不满了。
“我绝对没有刁难人的意思，只是觉得陆小姐同为女性，可能比较了解林烟的心态。”
江慕观察着林烟的反应，愈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心脏忍不住颤了颤，空荡的心像是一下子充满了，却又忍不住感到酸涩。
陆祈南觉得江慕纯粹是膈应人，他忍不住想骂人。
而这时，身侧的林烟突然站了起来。
“一个三观尚未养成、被人刻意利用的孩子，跟一个做事毫无底线的成年人，怎么想，都是那个成年人更令人作呕。”
林烟忍住把杯中水泼到江慕脸上的冲动，“看来江少没打算把东西物归原主，等你真正想还东西的时候再说吧。”
她有其他办法让江慕把东西拿出来，只不过那样过于迂回，她想尽快拿到而已。
但她高估了她对他的忍耐。
光是看着他，她都忍不住心中澎湃的恨意。
陆祈南十分配合地站起来，手里还拎着她的包，“我从不知道江少连这么小的东西都看得上，江家是要破产了吗？”
他走到林烟跟前，冲她竖拇指，“妹妹霸气！”
江慕看着林烟的背影，心中恐慌感不断蔓延。
他总觉得今天不跟她说清楚，可能以后连见面的机会都没了。
“陆小姐，我突然记起来耳坠就在我前妻房间里，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拿？”
江慕想找一个跟她单独谈话的机会。
他对林烟的特殊简直写在脸上，陆祈南根本不放心，“我和你去。”
江慕此时也顾不上脸面问题了，冷声拒绝，“还是陆小姐跟我一起去比较合适。”
他摆明了态度，只有林烟陪他去，他才会把东西拿出来。
林烟转过身，蹙眉道：“好。”
“可是……”陆祈南急了。
“哥哥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只是跟江慕去拿下耳坠而已，加上陆祈南就在外面等着，江慕应该不会疯狂到做什么。
……
林烟跟在江慕身后，进了她临死前住的那间佣人房。
这里贴满了她的照片，到处是她的脸，看起来甚至略显诡异。
她这才发现，他昨晚跟她视频时就是在这个房间。
光是走进这里，林烟便觉得压抑，胸口如同被什么勒住一般，沉重地喘不过气。
她想起了被囚禁在这里，她胃癌晚期脚被弄断，只能忍住疼痛躺在床上，还要时不时被江慕和周语嫣羞辱的日子。
林烟现在身体很健康，可她还是觉得胃里隐隐作痛起来，好像又被拽回了竭力想要逃走的地狱。
她用力攥着心脏的位置，眼底一点点爬上血丝。
江慕回头看着她的反应，心脏猛地刺疼了一下，然后以更快的速度跳了起来。
他晦涩道：“林烟？你是林烟吧？”
他努力维持镇定，可声音却止不住颤抖。
不论她的反应，还是事情的巧合度来说，他觉得基本上可以确定她是林烟。他原本想着徐徐图之，把南南和乐乐找过来，再测试她一下，让她没有反驳的借口。
可他实在是等不了了。
离林烟死去才不到两个月，江慕却觉得像是过去几十年，每分每秒都煎熬到了极点。
林烟被他的话拽回现实，她回头看着他。
他平时总是冷漠的，除了对她流露出诸如厌恶和怨恨的情绪外，他都没什么表情。而此时，他视线紧紧盯着她，眼眶泛红，看起来竟有几分脆弱。
脆弱……
江慕有一天竟然会和这样的词汇沾到一起？
林烟睫毛颤了颤，她视线在他身上顿了顿，又掠过他脖子上的领带和房间里密布的照片。
她否认的话到了嗓子口，又咽了下去。
“对啊，我是林烟。”林烟十分冷静地说道。
下一秒，江慕快步走过来，猛地将她抱进了怀里。
紧紧的，用力的。
像是要将她嵌入到他的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