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夏还要为管殇准备爱心餐，没待一会儿就走了。
她走后，江慕便给林烟打来了了电话，“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林烟没说话，她一点都不想回去。
只是这会儿那股浓烈的愤怒和委屈感渐渐褪去，理智回归，她不敢再那样强硬地忤逆他。
“怎么滚出去的，就怎么滚回来。最迟晚上六点，我不会等你太久！”江慕说完就想挂电话。
林烟喊住了他，晦涩道：“江慕，我被你跟周语嫣折腾得去过几次急救室，你还记得吗？”
她还活着，可她宁愿死了。
她不知道他还想要折磨她多久，非要折磨到她死的那一刻吗？
然而江慕面对她的质问，只是冷冷道：“不是语嫣把你推下游轮的，也不是她让你得胃癌的，你这也能算到她头上？”
他话里没有半分愧疚。
就算林烟死了，他大抵也会觉得她活该，不会因此在心底有半点波澜。
林烟咬着唇不发一言，只是一下下抠着手臂，手臂被抠破了，她也没停下。
江慕没听到她回答，直接把电话挂了，然后发来一条消息。
江慕：你想让陆祈南和池栾一样吗？
之前池栾帮了林烟，然后他做了好几年的实验项目，就那么功亏一篑。
林烟看着屏幕上的消息，那股深深的无力感又涌上来了，就像那天漫无边际的海水一般，淹没她的灵魂。
她神情麻木地站起身，管殇刚好进来，“你去哪儿？”
“……1302。”
这是林烟醒来时住的那间病房。
管殇对此并不惊讶，只是皱眉道：“折腾过来还得回去，你一个人占用两个病房，我跟邱医生照顾的名单里都有你。林医生，你做过那么多年医生，知道浪费医疗资源、无意义的瞎折腾有多惹人烦。”
“抱歉。”
“我希望这种事没有第二次。”
“……好。”
那些实习生看着林烟，即便他们没有说话，也能从神情中看出他们的情绪。
她这种乱折腾的行为，让他们觉得厌烦。
林烟自己也烦。
每次她一腔热血，冲出江慕为她编织的网时，都以为要解脱了。可每次他一要挟，她便又灰溜溜地滚回去。
如此反复、优柔寡断、懦弱，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可是她没办法对自己亲生儿子坐视不理，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看着池栾、陆祈南这些人因受她牵连而遭殃，她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
所以，她便逃不出江慕对她放下的网。
或者说，这个网是她自己做的。
哪天冲出去了，她便再也不会有束缚了。
1302。
江慕周语嫣还有南南都在。
陆祈南送过来的果篮已经被扔到了地上，南南正转动着轮椅，在上面来回碾压，嘴里还在念叨。
“她不配吃。”
“她怎么不被鲨鱼咬死啊！”
“那些虎鲸干嘛救她这种坏人？一群傻子！”
南南做着这些，江慕跟周语嫣就在旁边看着，谁也没打算教育一下孩子。
林烟看着这一幕，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的亲生儿子发脾气，只是因为她没死。
而他父亲和继母在旁边看着，两人就任由他这么肆意发泄，却不纠正。
林烟不想看到孩子长成恶魔的模样，她走上前，轻声道：“南南，你不可以这么做，这样是不礼貌的……”
话音才落，便有东西朝着林烟砸了过来。
江慕皱着眉拽了林烟一下，保温杯咣当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晃荡好几下后才停下来。
“南南别闹，跟我先走。”
周语嫣等事情都发生了，这才假模假样站出来，带着满眼嫉恨的南南离开。
“知道他是个臭脾气，喜欢砸东西，怎么还总是不记教训，站得离他这么近？”江慕松开林烟道：“傻吗？”
林烟苦笑道：“如果我不傻，就不会喜欢你。”
然后把自己搞到这种境地。
江慕原本神情还算温和，听了这话后，面色顿时冷了下来，“没人稀罕你的喜欢！”
林烟不意外他会说出这种话，“我知道。”
如果他稀罕她的喜欢，便不会这样对待她。
周语嫣跟那么多男人在一起过，他不在意。
除了在游轮上那几天，他对周语嫣有些冷落以外。之后林烟昏迷的这半个多月，他教训了当初所有“欺负”过周语嫣的人，还帮她拿回来了那些不堪的视频。
这件事人人皆知，不知多少人羡慕江慕对周语嫣的爱。
而林烟呢？
不过是周语嫣跟莫星宇的栽赃，不过是她跟莫星宇的一个借位接吻自拍罢了，江慕便恨不得弄死她跟孩子！
爱跟不爱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江慕看着林烟不带半点光亮的眼睛，只觉得心里不舒坦极了，“好好休息，别乱折腾了。我最近忙，没时间管你。”
说到最后一句时，显得有些疲惫。
林烟觉得这话当真好笑极了，他什么时候管过她吗？
江慕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蹙了蹙眉，她好像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他喉咙一梗，盯着她胳膊道：“别再折腾自己，找时间我给你安排一个心理医生。”
林烟没说话，坐在床上发呆。
江慕一走，林烟之前带过的学生刘青便来了。
因为林烟之前做过的那些“恶心事”，刘青看到她的时候，一直没什么好脸色。尽管她今天还提过给林烟垫付医药费，可她已经把林烟所有联系方式给删了，不屑于跟她联系。
只是今天看到林烟，刘青的情绪看起来格外复杂。
像是愧疚像是无奈又像是夹杂着心疼和难过，言语难以形容。
林烟一再告诫过自己，不要再心疼别人了，可见状还是强打起精神问道：“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刘青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泪便流了下来。
“你别哭啊。”
林烟比她大不了几岁，但一直以长辈自居，“你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跟我说，我会……尽力帮忙。”
就是她现在这德行，自身难保，恐怕帮不上她。
林烟想要下床，但又被刘青按了回去。
“师父……”
好半晌刘青才开口，声音沙哑至极。
林烟已经许久没听过她喊她师父了，因为她嫌她丢人。
闻言，她一愣，“嗯？”
“我刚刚听到那个孕妇的丈夫跟杨医生的话了，杨医生说是她把纱布放进孕妇肚子里的，孩子会感染败血症也是因为她。”
“可这些都不是她主动做的，而是那个孕妇买通她，希望她用这个来栽赃你。”
“至于跟你一起参加手术的那些人，她们大多是实习生，收了孕妇的钱。她们其实也想过站出来说实话，可杨医生威胁她们，出去乱说就让她们毕不了业。”
“她们冤枉了你，但其中好几个已经辞职，不再做医生了。”
刘青把这些说完，泪还止不住往下掉。
她师父被冤枉赶出医院、被那么多人指着鼻子骂时，该多无助呢？
可她没信她师父，不只没帮她，还落井下石。
就连今天早上，她还找她说了一番自以为正义的话……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