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办？”
“不知道！但看样子事情麻烦了。”
“哼！早说了这芥子碎片不稳定，非要搞这些。”
沅桃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兰昕辞没有说话，轻点两下下巴，若有所思。
就在现场乱成一团时，碎片前又出现几人身影，定睛一看，发现是刚才被拽进领域中的四人。
萧歌步履踉跄，满身是血，面色苍白，神情仓惶，环顾一圈后，嗫嚅着想说什么，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
“萧歌！！”琴宗带队长老接住他倒下的身体，急切呼道。
一旁的沈郁然面色极差，有心者发现其手臂呈不自然的扭曲，且颈部皮下有黑线浮动，似乎中了什么非同寻常的手段。
沈郁然瞥了眼浑身是伤陷入昏迷的罗枫与余钰，咽下口中腥甜，很是不甘，望着走来的父亲，开口刚想说什么——
“别在这儿杵着丢人了，赶紧回去！”模样清秀的男人面露嫌弃，拍了拍他的手臂，似乎有些嫌弃，“居然输了。”
“我——”沈郁然想要解释，却被男人打断。
“就算刚才沈天骄也被打飞出去，起码人还在里，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男人说着，转身离去。
沈郁然在原地站了几秒，垂头将罗枫余钰扛起，带他们回到了宗门的位置。
“真狼狈啊，果然还是皇甫师兄厉害。”少女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傲慢，回响在沈郁然耳畔。然沈郁然并没分给她半分目光，只垂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身旁罗枫骤然惊醒，猛然坐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汗如雨下。
“我们……输了？”
许久，罗枫才意识恍惚道。
“皇甫凛还在里面。”沈郁然轻声道。
罗枫愣愣的没接话，却是忽然又抖了抖，神情有了几分惧怕，似乎想到异常恐怖的事情。
而此时，碎片世界内的几人亦感到了恐怖。
墨寒羽已然摘下面具，露出真实的模样，银发蓝眸，举世无双。
墨寒羽余光注意到一旁的九昧，猛然看去，危险地眯起眼：“是你？”
九昧摆头如拨浪鼓：“不是！！！”
四周寒风骤起，墨寒羽旁若无人，直勾勾盯着秦枭脸上残存的血渍，缓缓抚上他的脸颊，努力放轻自己的声音。
“——告诉我，枭。”
“谁干的？”
似乎怕惊扰到秦枭似的，墨寒羽话说的很慢，且十分轻柔。
然在场几位皆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苗楷桀刚出来便见到这一幕，在看到秦枭身上再次沾染的血迹后皱起了眉，本想说什么，在忽入脊髓的寒气中颤了颤，闭上了嘴，看了眼一旁看的起劲的陌生男人。
九昧察觉到目光，看了苗楷桀两眼，朝他魅惑一笑，顺便抛了个媚眼。
苗楷桀：……？
陈寞不敢说话，静默站在一旁，目光在二人身上滑动。
“……没什么，你受伤了吗？”秦枭不想多说，转而问道。
谁想秦枭的反问并没有让墨寒羽状态好转。蓝眸愈发冰冷，仿佛淬了冰。
“为什么不告诉我？”墨寒羽极力忍耐着，以至于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秦枭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却不知如何安抚，左右思索半天，决定实话实说：“你不是在和他们打——”
“你在担心我？在担心我会感到棘手？还是害怕我会受伤？”
“——可那又怎么样呢！！”
墨寒羽倏然爆发，声音尖锐，猛然松开秦枭，连退两步，戾声道：“那又怎么样？！”
墨寒羽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朝他发脾气，猛然错开目光，抚住额头，气的浑身颤抖，连呼吸都带着一股颤味。
秦枭见他快要气疯的模样，闭上嘴，不想再刺激他。
没曾想墨寒羽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呼吸愈发急促。
“那样……我会自责啊。”
就在墨寒羽即将爆发时，秦枭终于开口，轻声道。
墨寒羽猛然一顿。
秦枭移开目光，小心翼翼的，好像做了什么错事般，斟酌道：“我……担心你会受伤，所以，就……如果因为我没阻拦而任由外人进去，导致你受重伤的话，我会很自责的。”
“我并不是不信任你，只是——”
秦枭戛然而止，他看到墨寒羽的身体再次剧烈抖动起来，察觉到不对，拉住他的手腕：“墨寒羽？”
墨寒羽死死低着头，呼吸不稳，被他拉住后又不敢用力，只能依他的意思，转了过去。
秦枭一眼看到那蓝眸中溢出的盈光。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又在其主人有意遮掩下消失。
泪珠宛如断了线般，薄唇不断颤抖着，一滴一滴咬牙咽了下去。
“你……你不能这么对我。”墨寒羽见情绪暴露，依旧想要隐藏，垂眸，用未被秦枭牵住的那只手捂住面孔，颤着声，“枭……你不能这样。”
秦枭懵了。
他本能想替墨寒羽擦泪，手落在脸上，血渍却顺着泪水化开，蹭到了墨寒羽脸颊，反而愈发混乱。
秦枭手忙脚乱地为他拭泪，泪珠却落的更多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还要让你如此——”
墨寒羽垂着脑袋，任凭泪珠染湿衣领。
“当，当然不是。”
秦枭急忙否认，却没什么用。墨寒羽还是一声不吭的掉眼泪。无法，只得将目光转向周遭求救。
结果苗楷桀陈寞一人抬头望天，一人垂头看地，全当没看见，九昧倒是看着他，但目光兴奋的有些诡异。
秦枭对上九昧视线，忽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只见九昧缓缓伸手，朝他比了个“佩服”的手势：“……勇士啊！”
秦枭：……
“我真的，勇士啊！”九昧看着他的眼里甚至有敬畏，“你真是我见过以来胆子最大、最有能耐的了！”
秦枭：……
秦枭想解释，却放不下墨寒羽带泪的面孔，只得先顾着他来，缓缓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没这么觉得——别哭了，好不好？”
墨寒羽抽抽鼻子，低个头，也不看他，也不吭声。
秦枭没有什么哄人的经验，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心中焦急，却没什么用，绞尽脑汁思考到底该如何才能让墨寒羽止泪。
“我……我以后不这样了，行不行？”秦枭微微矮身，仰望着墨寒羽的眼睛，轻声道，“下次再有这情况，我……会和你说的，好不好？”
墨寒羽终于抬眼看他，水蓝色眼眸转了转，伸出小拇指，闷声道：“拉勾。”
秦枭哪有不依，连忙勾上他的指节，但他不知道拉勾是什么意思，只学着他的模样勾住小拇指。
墨寒羽拉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又摁着大拇指按了个印。
“拉过勾，就不能反悔了。”墨寒羽抬眸望他。
秦枭连忙点头。
墨寒羽眼泪一收：“那走吧。”
“去哪儿？”
“出去。”墨寒羽瞬间恢复原样，小心翼翼帮秦枭擦拭脸上的血痕，回道，“不比了。”
“都走到这儿了。”秦枭看他这样子，心终于放了下来。
好歹不会再哭了。
“哎呀，没有意义啦。”九昧再次出声，摇摇扇子，“那些窥伺的东西都被我毁掉了，你们再怎么卖力他们也看不到。”
墨寒羽看了他一眼，对秦枭道：“是的，毁掉这里，出去吧。”
“但我记得……不是只有天境才能毁掉吗？”苗楷桀终于开口，看了两人一眼。
“是。”
墨寒羽缓缓抬手，眼眸逐渐被金色覆盖，周遭掀起大风。
“但凡事总有例外。”
旋风缠绕在指尖，恐怖而极致的湮灭孕育其中，危机感降临在场所有人心中。秦枭心脏一停，本能伸手拦住了他。
墨寒羽手指一顿，旋风骤停，一切恢复平静。
墨寒羽扭头看他，似乎有些不解。
秦枭心脏狂跳，惊疑不定地盯着他，嘴唇微动，最终垂下目光：“别……”
墨寒羽一愣。
秦枭错开目光，抿着唇，不敢看他。
“呵呵，真有意思。”
秦枭猛然看向九昧，对上他笑眯眯的眼睛。
“出去了一定要和我好好聊聊。”九昧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秦枭躲开目光。
“你谁啊？”
墨寒羽忽然转头看向九昧，好像终于想起旁边还有个他。九昧看他这比先前无害许多的模样，心中一动。
他本就喜欢这副皮囊，虽然墨寒羽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善，但据他感知，目前这家伙脾气好了许多。于是头脑一热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真可爱……”
九昧“啪叽”一口亲在墨寒羽侧脸，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神，忍不住笑眯眯道。
墨寒羽：！！
秦枭：……
陈寞苗楷桀二人惊呆了。
九昧看墨寒羽直勾勾盯着他，刚要笑着再说什么，就见那双眼睛猛然被金色覆盖。
金眸微竖，熟悉的可怖。
九昧：！！！
“诶诶诶！！”九昧一个闪身躲到秦枭身后，拿他挡住自己：“你可要保护我啊。”
秦枭：……
秦枭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墨寒羽。
“九昧。”墨寒羽忽然开口，语气冷静的可怕。
九昧瞳孔猛竖，吓得两只毛绒绒的白色竖耳都露了出来，声音有些发颤。
“诶诶诶，你给我站那……站那儿！！”
九昧缩在秦枭身后，色厉内荏。
墨寒羽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盯着他看。
“不要这么小气嘛，你们人类不是也经常亲吻一些小动物小狐狸什么的吗？很容易理解吧？”九昧试图解释。
墨寒羽冷漠：“我不会。”
九昧：“你不要以为我怕你！你现在可不是我的对手！”
墨寒羽冷笑，没有说话。
秦枭忍不住打断：“好了……所以说怎么出去？”
秦枭望着那双灿金色瞳孔，心脏不自觉颤抖起来，强忍着心中异样，若无其事道。
“你不是想现在出去吗？”
“想是想……你又不让。”墨寒羽虽然没有责备的意思，落在秦枭耳中却十分刺耳。
秦枭回想方才墨寒羽熟稔的口吻，眉尖轻颤，缓缓垂下目光。
墨寒羽见他如此，缓缓握住他的手掌，金色褪去，水蓝眸色关切。
九昧见他们如此，突然勾起莫名的笑意，转而正色起来。
“我来吧。”
九昧收起扇子，闭上眼睛缓缓抬头。衣摆发缎无风自动，朝四周散开。
九昧猝然睁眼，妖异的紫色竖瞳印衬于苍穹。四遭狂风大作，无法阻挡的毁灭自脚下迸发，土壤、草木、高树、山岭……一切都无法阻挡崩坏的步伐。
视线开始扭曲，视野中隐约出现只巨大的白色幻影。
墨寒羽本能伸手护住秦枭。苗楷桀与陈寞并没有感觉到生命威胁。
就在天空出现裂痕，一切就要崩塌之时，一只酷似猿猴的生物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等等我！”
千钧一发之际，朱厌纵身一跃，勾着秦枭脖颈转身抱住了他的脑袋。
只听轰鸣一声，“天空”倒塌，陷入一片混沌。
“还请大家稍安勿躁，我们一定会——”
解说安抚的话语还未说完，那巨大悬空的碎片忽然发出清脆的声音。
声音虽然不大，却无比清晰。
紧接着，裂痕自顶尖冒出，一路蔓延，如蛛网般遍布整块碎片。
全场寂静，屏息凝神。
在众目睽睽下，碎片炸了。
芥子碎片的爆炸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威力，甚至没有任何危险，就如同倏然掉落在地所崩坏的玉石，散落一地，随即化作粉末消散了。
碎片一消失，无数道身影出现在眼前。
“什么情况？”
“怎么了？”
“这是……自己碎掉了？”
秦枭刚落地，身形摇晃几下，忍不住扶住额头，有些难受。
墨寒羽及时扶住了他。元炁顺着二人相触之处渗入，游走至全身各处。
墨寒羽的脸色愈发差劲，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又有了重燃的迹象。
秦枭忍不住抓了抓他的手臂。
墨寒羽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你们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夏无了闪身到了他们面前，一手抓住一个手腕，注入元炁，在感受秦枭身体状况时露出和墨寒羽一模一样的差劲表情。
“没……没事。”秦枭看夏无了难看的表情，微微挣脱出来。
夏无了看着他，几次咽下想骂人的话。
这叫没事？
夏无了抿唇，有心想骂他两句，却在对上秦枭的眼神后又咽了回去。
忍住忍住……
夏无了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又来到苗楷桀陈寞身边，没等苗楷桀挣扎，伸手像抓鸡崽子一样钳住二人。
苗楷桀：……
陈寞：……
夏无了确认二人没受什么严重的伤，面色稍霁，却仍不太好看，对上陈寞欲言又止的眼神，眼神稍缓，揉了揉他的头发。
“诶呀，学姐，其实我们也没什么，你说——”苗楷桀刚想说什么，察觉到一丝异样，扭头看去，正巧对上罗枫带着几分畏惧和惊恐的目光。
苗楷桀眨眨眼，与先前一样，对他抛了个媚眼，顺便送去个飞吻。
罗枫却不像先前那般暴怒，反而抖了抖身子，神情愈发惊恐。
“你……无耻！”罗枫双手抱胸，竟对他骂出这么一句来。
苗楷桀：……
同样注意到这边的秦枭陈寞默默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诡异。
“你……”罗枫似乎还想再骂，却又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缩了缩脖颈，居然浑身都在颤抖。
看着罗枫宛如被糟蹋的模样，几人的眼神愈发诡异。
“……你对他做了什么？”夏无了看苗楷桀。
“没做什么啊。”苗楷桀无辜耸肩，“开了个小玩笑罢了。”
虽是如此解释，但几人目光明显不信。
面对几人古怪的神情，苗楷桀无辜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