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被发现了,到底还是失去了耐心。
死寂的力量很强大,我很好奇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即便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拥有抗衡的本领。
在我的目光下,村民们的面庞逐渐变的扭曲起来。
生机和死寂的气息,也在众人的哀嚎下不断聚集在了古叔身上。
“有一件事情我想不通。”
趁着对方没有发起最后攻势的期间,我问出了压在心底的一个问题。
“眼下这气势,没看错的话,你是想要了我的性命吧。”
“可我想不通,既然你有杀了我的手段,为何要拖延这么长时间呢?”
“早解决掉我这个麻烦不好吗?”
古叔冷哼一声,道:“之前不杀你,不是怕你,而是我不舍得让你的百家命格付之一炬。”
“现在,你让我感受到了些许威胁,如此一来,那便以绝后患吧。”
“原来如此。”
我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又是一个为了百家命格的家伙,怕是你,也无福享用了。”
之后,古叔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村民们狰狞的面庞,也随着一道气息的凝聚,彻底消散全无。
“好充盈的生命力。”
身前出现了两道气息,一道绽放着金色的光芒,爆发着勃勃生机,就好像万物生命的起源一样。
另一道,则是略显虚无的深渊之色,它算不上是黑,更像是死寂的本源。
而这道气息,让人畏惧,就好像一切都将被彻底泯灭那般。
“你来自于阴曹。”
我盯着身前的两道气息,闭着眼睛仔细的感受起来。
“好熟悉的气息,只是怎么都想不起来,真是的,到底是缺了点什么。”
话音落下。
蓬勃的生机瞬间落在了我的身上。
这一刻,我的生命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某个瞬间,我似乎有了永生的念头,仿佛这一刻的我,真的做到了不死不灭那般。
只可惜,这种享受的感觉只持续了片刻,我的大脑便陷入了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另一团死寂的气息,也笼罩在了我的身上,并且不断的剥离着并不属于我的生机。
“你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柳大壮看着面无表情的我,怒声问道:“为何何苦身上的生机正在快速的消散,这就是你的本领吗?”
“他的生机?”
古叔不屑的笑道:“那是我赋予他的生命力,短暂的生命力而已,现在,我只不过是要收回来罢了!”
“果然如此。”
柳大壮算是摸清了对方的路数,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便是三峰岭怪异的源头。
勃勃生机,与虚无的死寂,共存在这里,所以,三峰岭的花草树木,生活在这里的村民,已经没有了生死的概念,确切的来说,他们恰恰界定与生死之间的诡异状态。
眼下,我也是如此,生机与死寂共存,只不过,对方并没有打算将我变成供他支配的傀儡,而是,想要通过抽离我生机的方式,彻底将我消灭掉!
“不错,你这长虫很聪明,应该看出了老身我的能耐了。”
“可惜的是,你察觉的太晚了。”
古叔的声音有了变化,变成了饱含着岁月的沧桑老妪,看来,这人才是一切的源头,也是支配着死寂和生机的主人。
“晚吗?”
柳大壮摇了摇头,看向天空的阴云,微笑道:“我怎么觉得,时机刚好呢?”
“你说是吧,秃顶老鼠?”
“正是。”
天空中的阴云中,传出了灰沟子的声音。
谁也没想到,那团雨云,竟然是灰沟子用阴气凝聚而成的。
这一幕,再次彰显了这只老鼠摆弄阴气的本领,即便是掌控了整个三峰岭的老太太,也从未察觉过头顶的异样。
“肮脏的老鼠。”
老妪嫌弃的瞥了一眼头顶,随之继续抽离着我的生机。
下一秒,灰沟子立刻吩咐道:“大壮姐,接下来靠你了!”
“九九,你也别闲着,将自身的道行,借给大壮姐一些!”
吩咐过后,柳大壮便有了动作。
只见她大手一挥,在她的动作下,我们所在的山峰,竟然诡异的地动山摇起来。
山体的摇晃,让老妪惊愕不已,虽说这座山峰还未变成她完全掌控的黑白色,可三峰岭完全被她视作了自己的地盘。
可眼下的地动山摇,并不是她的本领所致,这种现象,似乎意味着,她已经失去了这里的掌控权。
“怎么会这样?”
老妪随口问了一嘴,随之怒声道:“倒是小瞧了你们!”
说着,老妪便加大了力度,更疯狂的吞噬着我的生机。
实际上,她的做法完全正确,只要将那诡异的生命力在我的魂魄中游荡一圈之后,即便是真的神仙来了,也是回天乏术,到那个时候,我这条小命,也就交代在三峰岭了。
只不过,异变,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原本,集中在我身上的生命力忽然间向着外界扩散。
扩散的程度令人瞠目结舌,竟然覆盖在了我们所在的整个山峰之中。
这也就意味着,老妪收回生命力的方式,瞬间困难了无数倍,她要针对的已经不再是面前那具毫无威胁的身躯了,而是,整座大山。
“不可能!”
老妪惊呼道:“他明明在这里,但魂魄就好像变成了整座山峰那般广阔!”
“你们,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
柳大壮摆了摆手:“正如你分析的那样,何苦的魂魄,并不在那具身体中,而是在山神烟消云散的时候,便借助着他的气息,附着在了整座大山上。”
“所以呢,你要收走他的生命力,恐怕要多耗费一点时间了。”
听到这话,老妪畅快的笑了起来,并且由衷的称赞不已。
“巧妙,真是巧妙。”
“通过山神的阴气,破坏了我的计划不说,更是在短时间内,利用那畜生烟消云散的契机,将自己的魂魄覆盖在了整座山峰上吗?”
“厉害,真是厉害,老婆婆我,可是很多年没看到这等手段了。”
“不错,但很可惜。”
话音突变,一道虚幻的身形站在了我的面前。
这一次,对方不再借助古叔的模样示人,而是显现出了佝偻老者的形象。
紧接着,那老者将一颗黑白相间颜色的种子扔在了地上。
霎时间,那颗种子便有了生根发芽的架势,又过了几秒钟,树苗已经长出了枝芽。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突然到我们都没能意识到,整个山峰的生机,都在滋养着这颗黑白色的种子蓬勃生长。
“大壮姐,别愣着!”
灰沟子率先发现端倪,连声提醒道:“那棵树会带走这座山峰的所有生机,即便何苦的魂魄已经覆盖了整座山峰,也会被快速的吞噬!”
柳大壮一惊,立刻展开了反制的手段。
“老太太,你也别小瞧了我!”
“喜欢玩木头是吧,巧了,咱们柳家,也擅长这个!”
怒声之下,一颗颗木钉从天而落,如同闪耀的流星那般,疯狂的落在大山各处。
说是木钉,但可不是寻常钉子的大小。
每一颗木钉都好似数百年的老树那般粗壮,关键是,木钉上,还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好家伙,大壮姐改造的摄魂钉!”
这一次,白九九的反应很快。
和我分别的这些年里,鬼知道他们究竟研究了多少看家的本领。
这摄魂钉出现的瞬间,白九九便猜测出了柳大壮的用意。
所谓摄魂钉,和之前使用过的镇魂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区别在于,这法门太过于强悍,但作用,依旧是压制魂魄。
当然,这本领虽然强大,但并没有办法对老妪造成太大的威胁。
所以呢,上百根摄魂钉出现的目的,其实是钉住我的魂魄,尽可能减缓我生命力被抽离的速度。
轰隆隆的声响不绝于耳。
摄魂钉也精准的砸在了我散落在大山各处的魂魄上面。
“不错,真是惊喜不断。”
老妪再度称赞起来,同时,她不断助长着树苗的成长。
很快,树苗就长到了一人来高,并且上面的生命力,已经到了绝对夸张的程度。
“九九,帮忙!”
柳大壮满头大汗,硬生生的维持着摄魂钉的作用。
很明显,老妪的实力超乎了我们的想象,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她绝对不会让实力一般的白九九也加入到战斗之中。
“好!”
白九九也不废话,毫不犹豫的祭出了自己九成的道行。
道行化作白光,附着在了摄魂钉上面。
随着白家道行的注入,粗壮的钉子上,又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白色尖刺,进一步稳固着法门的作用。
“还有连招?”
看着减缓的生机,老妪难得的感叹起来。
“没想到,当年误打误撞封印我数年的小子,竟然还有你们这群实力不错的帮手。”
“对于你们的手段,法门,以及自身的道行,老妪我很是认可。”
“奈何,你们似乎并不明白,螳臂当车是什么意思。”
只见老妪的身形,惋惜的长叹一声。
“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你们这么做,无非是拖延这小子死亡的脚步,然后呢?一切不仍旧会化作虚无?”
“说实在的,看到你们这副团结一心的模样,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了,只可惜,老妪我,还有自己的任务,所以,就让我亲手葬送此地的一切吧。”
这一次,老太太并未急着‘揠苗助长’,而是耐心的等待着一切的结束。
在她看来,柳大壮几人即便是再怎么挣扎,带来再多的不可惜已,也不过是徒劳之举。
等整座大山生机被彻底吞噬的时候,终结,并不会因为几个人的抗衡而消失。
“沟子,靠你了。”
灰沟子没有回应柳大壮的话语,可以见得,藏匿起来的他,同样是处于自顾不暇的境地。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整个三峰岭,和黑夜一样,陷入了漫长的死寂。
唯有。
那棵小树还在生长,虽说缓慢,但也超过了寻常房屋的高度。
渐渐。
这座山峰,变成了黑白色,这也预示着,此处,也即将沦为老妪所掌控的地带。
“到底是百家命格之人,生命力和魂魄的强度不是一般的浑厚。”
老妪睁开双眼,自顾自的嘟囔道:“当初为了将一座山峰变成虚无的死寂,我可是动用了自身全部的力量,更是支配了几十代山神的道行,才勉强做到。”
“而如今,一个小小的百家命格之人,竟然让我轻而易举完成了这一切,还真是令人唏嘘。”
“好了,一切也该结束了。”
黑白色依旧在蔓延,确切的来说,已经可以用覆盖二字来形容了。
眼下,半黑半白的颜色,已经蔓延到了那棵小树的树根。
只要这棵树的颜色,完全被黑白取缔,便意味着,她口中的终结,真的来到了尽头。
尽头意味着什么。
很简单,那便是生命的结束。
也意味着,我走的这条路,终究是停在了这个名为三峰岭的山村。
“沟子,你这家伙……”
看着不断攀爬的黑白色,柳大壮收回了所有的道行。
只不过,她没有放弃的意思。
她凝视着老妇人的那双眸子,透露出的则是,视死如归!
“怎么,还想挣扎一下?”
老妪看出了柳大壮的用意,随之摆了摆手:“杀一人即可,你们走吧。”
“嗯。”
柳大壮微微点头,随之吩咐道:“九九,带着小桃子离开,这里交给我。”
“好。”
白九九咬紧牙关,她并非怕了,而是承载着更大的使命。
这家伙并不在乎小桃子是不是我亲生的,但对她更重要的是,这小家伙管我叫爹爹。
这就足够了,更是传承的意义。
白九九离开之后,柳大壮的道行也不再保留的散发出来。
这一次,她并非是以人形示人,而是一点点蜕化为柳仙儿的模样。
“哦?”
看着柳仙儿的身形,老妪惋惜道:“多少年了,竟然又出了一位有望化形蛟龙的大仙儿。”
“小长虫,听我一句劝,走吧,别把自己的一身道行,糟蹋在了这里。”
“用不着您老费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柳大壮没有停下的意思,此刻,黑白色也已经漫过了树梢。
“听她的吧。”
这四个字,不是灰沟子说的,而是,闭目许久的我。
话音落下,我的手掌搭在了柳大壮的肩头上,微笑道:“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怒声过后,柳大壮重新化作人形,一脸埋怨道:“逼着我用出最后的底牌,这下子,我在你眼里,恐怕是没有秘密了!”
“得了吧。”
我瞥了柳大壮一眼,开着玩笑说道:“你这一身实力,估计灰沟子都看不懂吧。”
“行了,休息吧,剩下的,看我表演。”
见我脱离掌控,老妪再度表现出了不可思议的模样。
她很是好奇的打量着我,问道:“怎么会这样,你不应该醒来,而是在生机消散之际,安静的死去才对。”
“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命格有缺,你明明没办法的……”
说到这里,老妪畅快的大笑几声:“难不成,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你是为了?”
“是。”
我点了点头,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补魂哪有那么容易,从一开始,灰沟子就说了,我们缺了一道药引。”
“而这道药引,正是和死寂气息相辅相成的生机。”
“老人家,多亏了您,要不是将您逼迫出来,我们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听到这话,老太太长叹一声:“还以为看透了你的算计,没想到掉进了圈套。”
“可是,又能如何呢?”
老妪不解的问道:“就算你修复了百家命格,你觉得你有对付我的实力?”
“那没有。”
我摇了摇头,随后一掌打在了张淼的小腹上。
“但她有,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