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院，一白一黑两人对坐，中间是一黑白厮杀的棋子，原本黑子已经将白子包围，却不料一只玉手执起百子，并未踌躇，白子落，满盘的白子像是撕破了一道口子，犹如困兽瞬间撕裂了兽网，将黑子尽数吞入腹中。
“不来了，不来了，你这棋艺我再学个几百年都无法超过。”灵宗宗主撇了撇嘴角，一手就将棋子挥走，落入了院子四处。
他气急败坏想要找到出口，却忌惮眼前这人阴晴不定的脾气，只得揪着自己胡子，可看着手里躺着的两根胡子，又心疼地哼哧哼哧，将这笔账算到了面前里凌安风身上。
他故作搞笑，眼睛却不时瞟着对面有些发神的凌安风身上，记忆瞬间拉回了许久之前，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看似懵懂无知，却因为从小家破人亡，为了生活，早早就精于世故，故作世态痴相，麻痹世人罢了。
那时候，大概是一千年前吧，第一眼见到他时，他面容还便是现在一般，双十年华，眼眸却蕴含着万古的沧桑，又如蕴含着星辰。
“你想要修仙吗？”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像是没有灵魂的草木，就连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半分波动，看他更是跟路边的石头无异。
那时候的他，早就过够了受人辱骂，早不保夕的日子，眼睛在对方身上来回转了几十圈，衣服料子是他从未见过，就连那出入最豪华的达官贵人都没穿过这般料子。
目光往上掠去，看到了双怎样的目光，在对方微微蹙眉时，他连忙叩首答应：“拜见师傅。”
“你不是我的弟子，修炼之事我自当尽心。”从此后两人就在破败的山门里修炼。
可修炼何其难，就连那些从小修炼的天才也无法一时半刻达到仙人的境界，更别说他只是一个半吊子入门的凡人。
可每当看着那双无悲无喜的眸子，他只得咬牙坚持住，即便这样，也没见对方有过半句鼓励，当然也没有苛责。
日子淡淡远去，那些平淡的日子渐渐遗忘，只有最深刻的回忆突然闯入。
那是一个午后，阳光十分温柔，就连原本有些懒散的草木也十分精神，他已经长成人了，正在院子修炼，突然感受到他的气息，连忙起身：“可是有事？”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索性他也不在意。
让他受宠若惊的是，他来的时候，原本漆黑如墨的眸子像是晕染了一丝亮光，脸上更是他这么几十年从未见过的柔和，什么事让他这般愉悦，接着就听到他的话：“现在我就将灵宗宗主之位传给你，我希望几百年后，能看到灵宗壮大。”
他张了张嘴，疑问还没有问出口，眼前便没了人影，只有手心温热的宗主玉佩提醒他，这一切不是幻觉。
十年
二十年
一百年
日子过去了很久很久，连记忆中的面容也开始模糊，他以为对方会忘记自己。
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再次见到他，他的面容竟没有一丝变化，只是记忆中无悲无喜的面容，犹如石头的脸颊竟会融化成春水一般。
旁人不知，只有他跟对方日夜相处几十年，早就摸头了他的脾性，嘴角一点点微扬也足够让他心惊，更别说现下这幅走神的模样。
他已经习惯两人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此时见到这一幕，哪里还不明白，却也不想扫兴，转移了话题：“师侄啊，现在宗门上下都在传你苛责弟子，这是不是真的？”
对方曾经教他修炼，过程的确苦不堪言，却也没有到公报私仇的地步。
凌安风闻言，摇头不语。
“你决定了吗？如果她真的进入了爻境，出来后该怎么交代你的去向？”宗主眉头紧紧皱起，不赞同这个主意，却也想不出旁的办法。
“我意已决，等她修为再高一些，这样把握大一些。”凌安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也喝不出什么味道。
两人没再说话，若有若无的叹息弥散在空中。
山中无岁月，待玉瑶再次从试炼之地出来时吗，外面只有两三个弟子在收拾锅碗瓢盆，看样子像是要离开一般。
她连忙拖着疲惫的身体帮着他们，“三位师哥这是要去哪里呢？”她环顾四周，原本很是热闹的试炼之地竟十分安静，除了他们一行人，再没有见到其他宗门弟子。
一位比较瘦小的弟子说：“玉瑶师妹，你这修炼也太拼命了吧，今日便是宗门大比，半个时辰后便要开始比赛。”
其他两人忙不迭点头表示赞同，他们谢过玉瑶便并肩快步离开，相互打气的话语也传进了她耳里。
“哎，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留下来？”
“师弟，不要说那些丧气话，我们一定可以的！”
“加油，我们一定能够留下来的！”
待玉瑶跟着三人来到比试场，就只能看见一颗颗颗黑色脑袋，拨开人群来到比试台外面，就看见眼前是一个巨大是栅栏，犹如兽栏一般。
果然，下一刻就看见那日着白衣师兄来到兽栏上空，脚下踏的是一柄宝剑，沉声说道：“诸位师弟，我是乘逖，你们可以叫我大师兄。我下方是此次比赛的兽栏，规则十分简单，不准使用任何外界力量，比如刀剑符箓，想要退出的，只需拍三下手掌便会有长老接你出来，在锯齿裂地兽的攻击下存活一炷香，便被判定为合格。有请。。。”
他说完规则便撤去了灵剑，脚落地，手向上一划，兽栏便从四面打开，示意众人赶紧进入。
玉瑶被人群裹挟着进入兽栏，目光四处寻找，最后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对方向她点了点头，心里才安定下来。
所有人都进入兽栏，下一刻兽栏便高出丈许，而且三千多人处在其中并没有拥挤感，看起来十分奇妙。
但是一进来，玉瑶便感觉不对劲，身上像是凭空出现了许多束缚，犹如有什么东西将她拼命往地下拽。
这兽栏不简单！
下一刻，传来一阵兽吼声，不少人竟被震得摔在地上，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惊呼声：“天啦！这是什么兽，太大了吧。”
“快跑！”
“快升空！什么？我的灵力全部消失了？”
“我的也是！”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在整个兽栏响起，人的潜能是无穷的，生死关头倒能躲过锯齿裂地兽的攻击，还没等人反应过了来，它猛地转身，巨大的尾巴横扫一切，五分之一的弟子没能反应过来便被扫中，口中狂吐鲜血，头一歪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鲜血，到处都是血红的鲜血，早已经分不清是别人还是自己的，恐惧弥漫上了众人心头，至于那些昏迷过去的弟子也被长老们拎出了兽栏，比赛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