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日。
赵军围困祝柯的第十天。
城头上的守军刚刚用过早饭,就看到城下有敌军靠近。
田儋立即吩咐士卒进入战备状态。
齐军握紧武器,做好了战斗准备。
只见一群齐国百姓在赵军的“押解”下来到了祝柯城下。
见此,田荣大恨,骂道:“赵人实在卑鄙,居然抓我齐国父老作为肉盾。”
田儋也没有想到,一向以仁义着称的田秀,居然会让齐国的百姓来做肉盾。
“想不到武安君会做出这等卑劣的事情。”田儋只觉得是自己看错了田秀。
“城头上的弟兄们!”城墙下面的齐国百姓扯开嗓子对着城墙上喊话:“你们快快投降吧!武安君破聊城、高唐与民秋毫无犯,此次武安君伐齐,只是讨伐齐王,和我等齐人无干啊!”
田儋震惊了,齐国父老居然会帮着赵军劝降?
他们难道是被赵军逼迫?
思索间,城头上的一个老者喊话了:“孩子们,武安君是安平君的儿子,安平君是我齐国的英雄,你们说说安平君的儿子会伤害我们吗?”
城头上的守军开始窃窃私语。
“武安君是安平君之子,他是个仁义的人,不会害我们的。”
“说的不错,当年安平君拯救了齐国,武安君也帮助过齐国打仗,我哥哥还在武安君麾下效过力,他是个仁义的人。”
“说的不错,武安君仁义……”
“……”
田儋没想到,城头下这些齐国父老的三言两语,居然就动摇了军心。
若是如此下去,只怕祝柯军心不战自崩……
田儋正思索着破解之法,田荣冲着城墙下喊道:“父老乡亲们,告诉我,你们是不是被后面的赵军逼迫,不得已才来招降我们的?”
田儋一听田荣问出这话,气的上去一脚将他踹翻。
田荣被踹到地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兄,你踹我干什么?”
田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愚蠢!这些人都帮助赵军劝降我们了,你这么问,无论他们是不是被逼迫的,都会说是自愿,如此只会更加动摇军心。”
果然,田儋话音刚落,城头下面就有几个声音:“我等都是自愿前来,并非被赵军所迫。”
“不错不错,我等都是自愿的!”
“兄弟们,你们还是赶紧投降吧!”
城头上的守军纷纷把目光看向田儋,想请他拿个主意。
只要田儋此时站出来说一句开城,城头上立马就会有人下去把城门打开。
田儋深吸一口气,高声说道:“诸位将士!田秀虽为安平君之子,但他此刻是赵军将领,伐我齐国便是我等仇敌!
安平君当年救齐,那是为了我齐国百姓,如今田秀却让百姓来此劝降,这岂是仁义之举?若开城投降,祝柯百姓日后恐受赵国欺凌,我等有何颜面面对齐国列祖列宗!”
城头上的将士们听了,原本动摇的神色逐渐坚定起来。这时,田儋又大声道:“我等守城多日,赵军久攻不下,才出此下策。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守住祝柯!”
城头下的百姓见状,几个胆子大的还想再劝降,田儋抽出佩剑指着城下说道:“我念尔等同为齐国父老,今天就不先动手了,但若尔等再敢乱我军心,休怪我田某无情。”
话音一落,田荣立时下令齐军上箭。
一排明晃晃的弓箭对准了城下,终于没人再敢劝降了。
百姓在赵军的护送下离去。
李牧见了以后,对左右说道:“田儋此人,倒是有几分本事。”
“不过!”李牧望着祝柯的城墙,志在必得的说道:“这么一座小城,还拦不住我李牧,全军听令,攻城!!”
战鼓声响起,赵军闻鼓声而进。
祝柯守军也做好了战争准备。
赵军刚刚进入齐军弓箭的射程,就遭遇了一轮箭雨袭击。
这次赵军有了经验,在遭遇弓箭射击的第一时间,前面的士兵就竖起了高大的盾牌挡住面前如蝗箭雨。
齐军见正面的弓箭都被挡住,又将弓箭以抛射的方式射向后方的赵军,同样被赵军的盾牌格挡。
弓箭射在铁制的盾牌上,发出一声又一声“当当当”的闷响。
赵军举着沉重的盾牌,顺利推进到了祝柯城下。
后方的士兵刚把云梯放到城墙边,上方的滚木礌石全都丢了下来。
赵军虽早有准备,但被砸死者依旧甚多。
李牧立即指挥抛石车往祝柯城头上抛射火流星。
火流星飞到城墙上,砸死不少齐军。一些人被火星溅到,浑身着火,周围的齐军见了,对此也束手无策,只能看着人被烧死。
赵军在抛石车的掩护下爬上了云梯,田儋指挥着齐军向城墙下砸石头。
齐军顶着赵军的火流星对那些云梯上的赵军进行了坚决反击。
双方激战一日,赵军未能克城。
夜里,李牧召集众军议事。
钱紧自信的向李牧回报:“经过一日激战,祝柯城墙已有多处破损,最多三日,我军必能破城。”
李牧听后大喜:“破城之日,我给将军记功。”
城里,夜幕降临,赵军退去以后。
田儋让堂弟田荣去清点了一下伤亡情况。
田荣面色阴沉的回禀道:“白天的那场大战,我已经死了三百余,伤千余。”
田儋闻言,眉头紧皱,说道:“这可不行,我守军不过万人,照此下去,不出十天这祝柯就要丢了。”
田荣道:“阿兄,你有何良策?”
田儋想了想,道:“伤兵抬到城里让城中的百姓帮忙救治,征集城里的丁壮,所有年满16岁者,皆要协助官府守城。”
田荣抱拳领命。
田儋拍了拍面前残破的城墙,说道:“你去征集一些丁壮,要他们趁夜将破损的城墙修补好。”
“唯!”
“横弟!”田儋又看向年龄最小的弟弟田横,对他说:“你带500人马出城,将我们白天扔下去的滚木礌石以及各种石头收回,明天还要用。”
“唯!”
“朱副将!”田儋又对自己的副将吩咐道:“你去熬煮几锅金汁,明天守城要用。”
“唯!”
次日。
赵军用过早饭以后,又在李牧的指挥下开始攻城。
这次的主攻任务依旧被交给了沈鸽的飞鹰军。
飞鹰军是禁卫军中最擅长于攻坚的部队。
李牧要沈鸽主攻,是做好了要一股破城的准备。
沈鸽也有充分的把握破城,经过昨天钱紧的消耗,祝柯已经非常残破是挡不住他们飞鹰军的。
李牧坐在中军指挥,钱紧就站在身旁,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钱将军!”李牧知道钱紧心中不好受,宽慰他说:“昨天你们军团的奋勇表现,全军上下有目共睹,今天我把助攻任务交给沈鸽,是为了图稳。你放心,破城之后,头功依旧算钱将军的。”
钱紧听后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鼓声又响了起来。
沈鸽抽出佩剑指着祝柯大喝:“攻城!”
飞鹰军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祝柯。
赵军在进攻的时候,并没有采取整齐的阵型,而是相对分散。
最前面的一排士兵用盾牌抵御弓箭袭击,后方则是扛着云梯的士兵,最后面还有弓箭手以及抛石车的掩护。
田儋见了以后说:“今天赵军的战术,比昨天可高明多了。”
赵军变换了进攻的战术,攻城的效率确实也大大提升。
昨天赵军付出了一百人的伤亡才靠近了城墙,今天付出的伤亡,不过几十人。
靠近城墙以后,赵军又架上了云梯。
经过昨天的激战,赵军原以为城墙上的守军已经没有多少滚木礌石,却没有想到,城头上的各种守城工具,依旧被砸了下来。
赵军猝不及防,被砸死者甚众。
沈鸽见了这一幕,大惊:“怪哉,齐军怎么还有如此多的滚木礌石?”
身旁的副将冯胜说道:“许是连夜制作的。”
“连夜制作?”沈鸽对冯胜的说法表示怀疑。
赵军的进攻还在继续,在后方弓箭手和抛石车的掩护下,赵军再一次顺着云梯爬上城墙。
城头上的滚木礌石已经扔完了,冲在最前面的赵军都是举着盾牌的,因此也不怕弓箭的袭击。
胜利仿佛已经在望了。
突然间,城头上被熬煮过的金汁倒了下来。
赵军不防,被冲下来的人甚多。
一些赵军只是被金汁溅到,就被那臭味熏的恶心的不行。
金汁把地上的地面搞得非常湿滑,很多赵军都站不住了,打滑的人很多。
钱紧见了很生气:“齐军真他娘的狡猾。”
李牧眉头紧皱。
田儋此人守城,还真是有能力的。
祝柯一座小城,居然如此难啃。
看来沈鸽他们今日,恐怕也要无功而返。
赵军攻城一日,不克。
夜里,李牧正在进行战后总结。
田秀带着李斯等人来到李牧的营帐。
众将忙起身见礼。
田秀坐到了主位上,开口道:“大将军,我听闻攻城好像不太顺利?”
李牧低头抱拳,如实说道:“确实遇到了一些困境。”
“需要我帮忙吗?”田秀笑呵呵的问。
李牧摇头:“丞相在后方安心等待捷报即可,最多三五日,末将必克祝柯!”
田秀闻之,大喜:“那就拜托大将军了。”
城中。
田儋又让弟弟清查了伤亡情况,田荣面色沉重的抱拳说:“今天伤亡的比昨天还大,差不多有五百人阵亡,还有八百多人受伤。”
田儋闻言,摇头道:“这可不行,照此下去,祝柯守不住的。
朱副将,你立刻派人突围出城前往临淄告知大王,我祝柯还在坚守,盼望援兵早日到达。”
“唯!”
齐军趁着夜色,再次出城回收了白天丢到城下的滚木礌石,并且再次将城墙抢修好。
次日,赵军攻城的时候,惊奇的发现白天被打坏的城墙又被修好了。
无奈,赵军只能硬着头皮攻击。
赵军再次遭遇齐军的迎头痛击。
沈鸽都忍不住骂娘了:“他娘的,怎么齐军有这么多的滚木礌石?他们难道能一晚上制作出这么多新的守城器具?”
李牧见之,面色阴沉。
田儋是怎么做到有这么多守城工具的?
看着城墙下方赵军遗留的尸体,李牧明白了。
齐军肯定是趁晚上的时候,回收了白天使用的攻城工具。
李牧叹道:“田儋此人,可真有本事!”
当日,赵军攻城一日又不克。
齐军再一次趁着夜色修补城墙回收白天的守城工具。
李牧派人杀到城下,企图阻止齐军出城。
齐军被赵军赶回城里,但赵军刚退,齐军就又折返回来去回收那些攻城工具。
李牧只好吩咐高山的飞虎军驻守在祝柯不远处,以阻止齐军出城。
田荣立刻把这个消息告知了田儋:“阿兄,赵军这群狗日的在城墙下面盯着,不让咱们回收白天扔下去的滚木礌石,明天咱们可没有守城的东西了!”
田儋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既然无法出城回收,那我们就另想办法。传令下去,征集城中的木材、石料,现做守城工具。”
田荣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田儋又心生一计,他挑选了一批精锐士卒,趁着夜色偷偷从另一处城门出城,绕到飞虎军后方。
待半夜时分,赵军昏昏欲睡,这批士卒突然发动袭击,飞虎军顿时阵脚大乱。城上的田儋见机,指挥城中剩余士卒打开城门,迅速出城回收滚木礌石。
赵军没想到齐军会有此妙招,一时难以应对。待高山反应过来,组织飞虎军反击时,齐军已带着大量守城工具回城,紧闭城门。高山无奈,只能向李牧汇报。
李牧得知后,气得拍案:“田儋诡计多端,不可小觑,看来明日攻城又要多费一番功夫了。”
次日,李牧让冯无疾的飞龙军充当主力攻城,不克。
接下来连续三日,赵军轮番猛攻祝柯。
祝柯却稳如磐石。
田秀有些坐不住了:“大将军,我军已经连续攻了七八天,怎么祝柯还没有攻下?”
李牧无奈道:“丞相,齐军有地利优势,田儋善守,末将确实想不到办法破城。请丞相治罪!”
众军:“请丞相治罪!”
田秀示意众人起来说道:“不要慌,我军还是采用之前的老办法,先围困祝柯几日,等他们的粮食耗尽,再进攻不迟。本将有的是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赵军对祝柯围而不攻,想消耗城中的粮草。
田儋见了这一幕冷笑不已:“祝柯两面临近河水,我城中百姓可以捕鱼,另外,本将还下令在城中开辟良田,我齐国土地肥沃,麦米等到六月就能成熟,秋天又能补种麦米。
围吧!你赵军就是围上一年半载,我田儋也不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