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亚索那被雨幕模糊的背影渐渐消失，锐雯将视线重新挪回那几具尸体上。
这四具腐烂的尸体里有一具还是没长大的孩子，看不出来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既然死在了一起那就权当是一家人葬了吧。
大坑之中并排放下四具尸体也不显得拥挤，锐雯将那断剑放在了一边，以布满老茧的双手去把泥土一抔一抔地覆盖在尸体上。
因为下雨的缘故，泥土渐渐变得湿润，后来更是和成了稀泥般的形状。
锐雯那双白皙的大腿上沾满了泥土污秽，而她的口鼻之间却弥漫着泥土的芬芳。
她久久没有起身，只是呆呆地仰望着灰暗无光的天空。
良久，锐雯抓起断剑拄着慢慢站了起来，茫然无措地走向远方。
那个方才跟她错身而过的男人未来将会与她有着怎样的纠葛？锐雯现在并不知道。
诺克萨斯的军队在纳沃利外城确实遭到了不小的冲击，这种意料之外的挫败感无疑使这群饿狼大煞锐气。
虽然后来因为弗拉基米尔的自爆还有苏秦、阿狸和艾瑞莉娅的离场，使得诺克萨斯成功侵入了纳沃利城，但惨重的损失还有当初苏秦展现出的天界军火还是让大部分人都心有余悸。
有那种不可战胜的力量存在，这场战争还能打赢么？
这个疑问几乎萦绕在所有诺克萨斯士兵的心头，包括他们的将领克烈。
只有一个人坚信这场战争能够胜利，这个人就是帝国军大统帅斯维因。
他的倚仗就是诺克萨斯数量众多的军队。
从这次战斗中不难看出，苏秦和那个小姑娘首领在武力上虽然占据了绝对优势，但这世上没有能永远运作下去的“永动机”。
就像任何能源都有耗尽的时候，再强的高手也不能始终保持着巅峰战力持续作战。
近战武者有力量耗尽的时候，远程法师有魔能耗尽的时候，再神的枪手也有体力不支而无法精确瞄准的时候。
“至于那个苏秦，他也有无法支撑那层出不穷的军火武器的时候……”
“用人来铺就好了，用尸山血海铺就出一条成功之路，可以助我直到普雷西典，在那儿就能感悟魔法的真谛，让我的黑魔法更上一层楼……”
斯维因的目光里充满了贪婪之光，此时他将士兵们驻扎在纳沃利城墙外面，将那城门把守的位置牢牢控制住，生怕对方趁着他们不注意再杀个回马枪过来。
坐在艾瑞莉娅平时居住的屋子里，斯维因有意无意地翻动着那位少女统领留下来的几件物品。
这里只有一两套换洗的简单衣物和一些水杯、茶壶，桌椅板凳之类的日常用品，用简陋至极来形容可谓十分熨帖，根本看不出是个位高权重的女首领的闺房。
倒跟军营里士兵们的房间布置差不多。
在艾瑞莉娅每日睡觉的硬木床榻上，斯维因甚至能闻到属于女儿家的淡淡体香。
这香味极其自然，没有丝毫的脂粉味，可谓好闻至极。
“看来这位少女首领的确有这个资格领导艾欧尼亚……”
斯维因喃喃说道，走出门后他望着城头下驻扎的大军陷入了沉思。
半天的时间里，纳沃利守军已然撤退出很远的距离，在艾瑞莉娅的安排下他们有序地进入了普雷西典地区。
这里并没有人为构造的巨大建筑物作为屏障，可以说纳沃利的外城陷落后，整个纳沃利省都处于门洞大开的状态。
散布在省份各处的平民也已经朝着地势较高的普雷西典发起了迁徙，这些村庄里都有青壮组织的民兵团，里面或掺杂着朔极的武僧，或是有均衡教派过来支援的信徒。
也有一些使用刀剑之人，他们都是来自各个艾欧尼亚的宗门流派，比如亚索之前所在的御风剑流还有另一个古老的剑道组织——无极。
在这些人的帮助下，平民百姓也算是有了安全保障，大部分都是有惊无险地摆脱了诺克萨斯军队的骚扰，顺利来到了普雷西典。
与纳沃利的外城相比，普雷西典的氛围显得格外祥和安宁。
这里的人们都在井然有序地生活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神态自若，尤其是那些端坐在书院、学院里的求学者们。
他们个个穿得光鲜亮丽，手中或拿着书卷典籍，或是握着某种奇异的植物，都是沉浸在对古老文化的感悟当中。
当普雷西典的人们看见艾瑞莉娅带着残余的纳沃利守军退守回来时，竟是没有一点儿欢迎英雄归来的意思，反倒是有不少人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按照执政委员会的说法，艾瑞莉娅和她的守军们可是占用了省份内多年的财政收入用作军资，可现在他们不去好好的守卫纳沃利的门户居然功败垂成的跑了回来，这样的表现又能对得起谁呢？
普雷西典内的居民和学者可不懂什么诺克萨斯饿狼的可怕，他们认为艾欧尼亚的意志就是无坚不摧的，艾瑞莉娅带领的士兵更不应该被击败。
一切都是因为这位少女统领实在太过稚嫩脆弱了。
“瞧！这些人居然还有脸回来！”
“是啊，他们吃了败仗，估计又是来朝执政委员会伸手吧，然后继续去稀里糊涂地打败仗。”
“简直可笑，不去好好守卫门户，却跑回来做丧家之犬，军人难道不都该战死沙场么？”
……
嘲讽声与咒骂声不绝于耳，苏秦混迹在纳沃利守军中一言不发，阿狸却是有点沉不住气，冲出人群就是开口反讥讽：
“那么你们这群废物又做了什么贡献？躲在破庙下避雨难道还要埋怨庙宇太过简陋么？你们那些执政委员会的钱也不知道都用在了哪里，至少在我看来你们的军队并没有多么好的物资和装备！”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阿狸的一双狐耳毫不掩饰地露了出来，她并非人类的真相也被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几个自诩满腹经纶的男子在见到阿狸那惊心动魄的美貌后原本心生讨好之意，无奈这狐耳少女言辞着实犀利，身边又站着个姿仪丰神的男子，他们不免心生嫉妒：
“一个妖女竟然也敢在文明之都大放厥词？”
“妖女没有资格评判战争，你懂得人类的情感与战争的残酷么？”
“快让卫兵把她抓起来关进天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