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与枝杈立即注意到彼此，苏牧、白毛萝莉如刀般的目光，无声地在雨林上空激荡、交锋。
“好可爱！”夏沫说。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眼眸一亮、倍感喜爱，恨不得抱进怀中仔细亲昵一番，就像搂住小猫然后桀桀桀地坏笑。
随后，不好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想起苏牧老板在咖啡店时给的照片，可爱小萝莉失控后的照片，顿时一阵寒颤，又满脸惋惜。
这样仙童般的存在……咳咳，仙童是「卡洛儿」，这样玉童般的女孩，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夏沫满是不解。
『什么情况？』
虞诗妃心里一惊，身为精神王嗣的她，感觉到了飘荡在空中的杀戮情绪。
明明两人都没有使用精神序列，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夸张的精神震荡？
还有，为什么小师弟也……
虞诗妃转过头，看向苏牧，不禁松口气。虽然满身杀意，但嘴角、眼角却都是温柔的笑意，倒是平添几分反差感。
“小心了！”
空间序列调用，一左一右两位美人消失在半空，被安全送到小谛谛身边。
“轰！”
恐怖的爆炸在两人身后涤荡，暴虐的能量涟漪推着虞诗妃踉跄几步，跌进夏沫的怀中。
“妈，你没事吧？”
小谛谛挡在身前关心地问。
『没事。』
虞诗妃脸色微微发白，显然被刚才的爆炸震得不轻，在千叶风回鼓励下好不容易拾起来的信心，又在一瞬间被碾得粉碎。
她回头看向半空。
少年与萝莉都没出手，只是静静看着彼此，但所造成的序列波动已经足以捏死一位蓝血。
『什么情况？』
虞诗妃焦急地问：『我们不是来赴约的吗？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打了？！』
夏沫眉头一沉，看向树杈上的白毛萝莉，眼中尽是不悦。
当即点燃黄金瞳，【4-12：月下天】的尘世大权在手心凝聚。
“别紧张。”
“妹妹被大家惯坏了，因此性子乖张了些。”
温柔仙音在耳畔响起：“她只是在闹着玩，没有别的恶意。还有她是主宰源水与死亡序列的神明，【4-12：月下天】对她没用。”
这声音是？
夏沫回过头，又看到那张仙冷面庞，正是苏牧的咖啡店老板——结社女神：丹桂。
听她这么说，心里也就放心下来。
她喊一声：“江姐姐。”
姐姐？
相比于夏沫的云淡风轻，虞诗妃满脸惊讶，她能感觉出眼前女人的深不可测，如星辰瀚海令人捉摸不透。
但相比之下，更让她惊讶的，是那张完美的仙颜。
虞诗妃记得这张仙颜。
在梦中，
——八百万神的梦中，天宫宝殿的梦中。
江梦柠轻轻点头，眼角挂着恬淡的笑：“又见面了，虞诗妃小姐。”
『真是你！』
虞诗妃眼瞳地震，当即就准备跪下来，向面前救过自己性命的女神叩首。
但撼天动地的爆炸再次传来，滔天的漆黑火焰焚烧尘世。
“啊？！”
“不是闹着玩吗？搞这么大？！”
夏沫立即调用源水大权，开始给雨林降降温、灭灭火。
抬头望向天空，漆黑火焰与苍白冰瀑于半空绞杀在一起，阴阳流动、平衡互转，形成一颗黑白双鱼球体。
“总是孩子心性。”
江梦柠无奈摇摇头，指尖轻点，盎然春意席卷森林，那被爆炸毁去的植被瞬息复原，并且变得比之前更加旺盛。
红唇微启：“去天上玩耍。”
“好嘞！”
死亡的尘世大权在手中凝聚，夏沫看见白毛萝莉满脸兴奋，一把深黑死红的镰刀出现在她掌心，小女孩疯癫大笑直冲云霄。
“你们先聊，我去去就回！”
漆黑？
说得谁没有似的，苏牧右手一抓，一把令人心惊肉跳的黑日剑刃出现在掌心，循着白毛萝莉离开的方向径直追去。
不多时，死神镰刀与黑日剑刃的第一次交锋从天穹之上传来，原本万里无云、晴朗蔚然的天空陡然跌入黑暗，宛如世界走向末日。
『夸张了吧——』
虞诗妃嘴巴张得大大的，真就是君王一刀，尘世悲悼吗？
难怪每条序列在理论上只能诞生一位君王，这要是多来一些，不多，就王嗣之数世界也得提早毁灭。
“别担心，妹妹有分寸，她没分寸，小主人也是有分寸的。”
“你们跟我来。”
江梦柠转身向着林中走去。
小主人？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虞诗妃眨眨眼，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了的大事！
更为奇怪的是，“老板”、“姐姐”、“小主人”，他们好像各称各的。
夏沫跟着身后，面露忧色：“苏牧怎么也突然胡闹起来。”
他倒不是担心白毛萝莉吃亏，实在是担心心上人打不过人家，毕竟对面那位可是飞升日久的真神，人家在外征战时，苏牧的祖宗都没出生呢！
“也不是胡闹吧。”
“他也想知道自己和神究竟差在哪里，但是我也好，蔷薇也罢，哪怕是刃菊，都是客客气气的，曼曼的主动倒是合了他心意。”
“况且……曼曼是我们八位兄妹中目前最弱的神明，适合给小主人练手。”
江梦柠右手轻摇，雨林避开，一座清幽竹屋如世外桃源般出现，看得两位开云出身的女孩，俱是眼前一亮。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如东坡居士故。
所谓文化，血脉已承。
“君山银针，云梦上贡，尝尝。”
江梦柠走进竹园，步履生莲、春回大地，看得夏沫心神澎湃，直呼这才是自己曾经想成为的样子，可惜世事艰难成了另一副样子。
竹屋之上金光普照，驱散黑暗，这倒不是江梦柠的神权， 而是——两人抬起头，刚才漆黑的天幕一瞬又大亮起来。
日月当空，阴阳同界。
神明与神明的对战，一招一式都有改天换地的能力。
“唉——”
江梦柠叹口气，眼帘轻抬，说：“差不多就行了，闹得太大，我也不好遮掩。别引来其余尘世君王的误会，以为出了乱子。”
遮掩？！
虞诗妃像是想到什么，立即看向夏沫。
这位新晋的源水君王俏脸微微发白。
如果不是老板自我明说，她们都没发现自己是何时走进的这片虚假之地。
“一点小把戏，造化斡旋，不值一提。”
“坐。”
江梦柠提起裙摆，坐在桌边，亲手为两人沏茶。
夏沫：“……”
殊不知您是真的在谦虚，还是在展露手段，这种级别的扭曲现实也叫一点小把戏。
相比她，虞诗妃倒是显得十分自然，心平气和地坐在对面。她已经麻木，生不出半点窥视的心气，就这么着呗。
还能有什么更惊讶的事？
我不信！
“小主人同我说了，我已知你们来意。”
江梦柠将茶杯放在面前，斟上刚沏好的茶，说：“小诗妃进来时，我已帮她看了，她遗失的记忆中有三道枷锁。”
“噗——”
刚说虞诗妃麻木、自然，这会又心神激荡地一口喷出茶水，还在反应及时吐在一边。
“三道？”
“我们原以为只是某位君王、大能出手，大概是智慧序列，没想到……居然是三位君王一起下手？”
“为什么啊？！”
夏沫有些失态。
是啊？
为什么啊！
虞诗妃也想知道，面露苦涩：『我真不知自己身上究竟有何特殊，虽说得了王嗣血脉，但放眼世界不过尔尔。』
『那些通天大能为什么总盯着我不放。』
“君王？”
江梦柠品着茶水，说：“不，你们误会了，不是尘世君王。封存小诗妃以及的三道枷锁，一道来自智慧王嗣，一道来自权力王嗣，最后一道来自宇宙之外。”
“前面两道，我弹指可破。棘手的是最后一道，来自「存律」的封锁。这位「存律」就是你们正在找寻的那位，我们称呼祂为——”
“「痴愚诡源」。”
夏沫：“……”
虞诗妃：『……』
听了前半句还以为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但是怎么到了后半句……事情远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您也无法解开吗？”夏沫问。
求人办事得说“您”。
女神说：“可以解开，这不难。”
“呼——”
两人均是松了口气。
她又说：“但是小诗妃的生命会如马戏团的烟花般瞬间消散，在寻找到新的寄生之前，这最底层的封锁，是不可以解开的。”
会死？虞诗妃咬着嘴唇。
新生？夏沫听懂了暗示。
立即追问一句：“耶梦加得可以吗？既然我可以，师姐可不可以？”
“耶梦加得？”
江梦柠摇头：“当然不行。不是尘世之蟒不够格，而是彩虹桥的买卖，结社与旧党已经达成交易。这次不是三七开，而是五五开。”
“这次？”
话说到这个份上，夏沫哪里还听不懂，说：“老规矩，神权归结社，尸骸归旧党？”
“神权归黎明，尸骸归尘世。”这位智慧的女神纠正说辞。
夏沫问：“苏牧……不是结社吗？他不是小主人……”
江梦柠进一步明确：“旧党、结社，都属于【黄金黎明】。他不仅是我们的小主人，也是旧党四神的主人，即使那四个逆臣口服心不错，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黄金黎明？
夏沫恍然，这是旧时代的神明体系，不仅仅是八位神·深红祭司，还有四大白银君主，两位支柱……以及那位无上原初。
“我有一事不明。”她问。
“说。”
“「造物创生之天：伊兰佩文」是黄金黎明的无上原初？”
“对。”
“结社、旧党八神是黄金黎明的·深红祭司？”
“对。”
“那你们是「伊兰佩文」的深红祭司，苏牧其实就是……「伊兰佩文」？！！！”
夏沫惊讶地站起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什么？！
「造物创生之天」竟在我身边？
江梦柠微微一笑：“当然——不是！你想太多、想太简单，这不是现在的你可以触碰的话题，我们还是聊‘五五分’的生意。”
“好。”
夏沫坐回位置，她也觉得不是，嫁给神明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直接嫁给「伊兰佩文」？
那「卡洛儿」还不得把我碎尸万段？
江梦柠看向虞诗妃，说：“需要我给你解开两道封印吗？会很痛苦。也不是多少有价值的记忆，全都是曾经惨无人道的实验过程。”
惨无人道……
夏沫心疼地看着虞诗妃：这是从女神嘴里说出的词汇，那应当十分残忍了吧，师姐真的好可怜啊。那群该死的疯子！
『解！』
虞诗妃目光坚决，情绪震动：『只要我死不了，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死这些人！』
“嗯。”
江梦柠点头，说：“去里屋，坐在床上，你大概需要好好睡一觉。”
『谢谢……老，额，姐姐！』虞诗妃说。
对漂亮、长得年轻的美人叫姐姐，总是不会错的。
“嗯。”
江梦柠眼角挂着笑，显然认可了这个称呼。
『那我先进去了，你们继续聊。』
虞诗妃走进竹屋。
“锵——”
送走一位，又来两位。
死神镰刀撕裂造化，白毛萝莉兴高采烈的跳进竹园，苏牧跟在她身后，脸上写着无奈。
显然，没打过。
“我厉害吧？！”白毛萝莉蹦蹦跳跳，像是炫耀般问。
“厉害！”
苏牧心服口服，竖起大拇指：“神不愧是神啊，对于序列的使用，和我们完全不在一个维度——谨受教。”
“你倒是谦虚，我喜欢！”
白毛萝莉大大咧咧地坐下，向江梦柠讨要茶水喝。
夏沫起身，走到他身边：“学了一招半式？”
“嗯。”
苏牧点头，喝口她的茶：“源水与死亡的尘世大权，等回学院我交给你。”
“好。”
夏沫看向白毛萝莉，微微一鞠躬，说：“多谢。”
“额……”
兴高采烈的小女孩一下子僵住，宝石般的碧绿眼瞳中写满尴尬，甚至有一点点……心虚，急忙起身连连摆手。
“不客气的，不客气的。”
天真烂漫的女孩居然也会拘谨？夏沫有些困惑。
江梦柠开口：“一家人，都坐吧。”
四神重新落座。
“你是为你老师而来的？”江梦柠问。
“嗯。”
苏牧刚准备起身，就被江梦柠用桂花枝按在凳子上。
“是，你猜得没错，当年放逐你师父的，正是我。我以天阙之名，将他逐出开云帝国，因为弑君的大罪。”
“老师为何弑君？”
“因为昏君疯了。”
“那老师没错？”
“自是没错！否则纵然他是西方天命，我也会亲手将他斩杀。现在想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世间因果纵然智慧也无法洞悉一切。”
“那为何又要驱逐？”
“这是政治，孩子，政治。他弑君的疯狂不是时候，彼时的帝国需要大一统的中央集权，否则无法对抗整个西方世界，这是我选的道，旧的道，现在道在你手中。”
江梦柠献上清茶：“历史、未来尽皆归你！受命于天的旧秩序，已经完成它的使命，将在新时代彻底瓦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