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特风波过后,轧钢厂进行了一轮人事调整和作风整顿。刘海中,这位一贯热衷“政治”、善于揣摩上意的“二大爷”,终于如愿以偿,被厂里任命为车间“安全生产监督小组”的副组长。
这可把刘海中给得意坏了! 他觉得,这是组织上对他“政治觉悟高、原则性强”的充分肯定!是他刘海中对敌斗争立场坚定的体现!走起路来,胸脯挺得更高,肚子腆得更突出,说话也开始拖着“官腔”。
这天是周日,下午。 大院里的老少爷们、娘们儿,难得清闲,搬着小马扎、板凳,聚在中院的老槐树下,晒太阳的晒太阳,纳鞋底的纳鞋底,聊闲篇的聊闲篇。
何雨柱和许大茂为“昨儿广播里那出戏是《沙家浜》还是《智取威虎山》”争得面红耳赤;秦淮茹、秦京茹姐妹和后院老周老伴凑在一起,手里飞快地编着蒲草垫,交流着哪个集市的价格更好。
三大妈则坐在自家门口的小板凳上,就着最后一点天光,眯着眼,仔仔细细地数着一小叠毛票和分票,那是她这几天编草垫攒下的收入,脸上带着满足的、精打细算的笑容。
刘海中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官威十足地从后院踱到中院。他清了清嗓子,环视一圈,见人到的挺齐,便站定在院子中央,开始了他的“就职演说”兼“工作部署”。
“咳咳! 这个……老少爷们儿,婶子大娘们!都闲着呢?”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领导”的架势。
众人闻声,都抬起头看向他。何雨柱和许大茂也暂时休战。
“今儿个,趁着大伙儿都在,我说个事儿!” 刘海中挺了挺肚子,“组织上信任,让我当了咱们车间‘安全生产监督小组’的副组长! 这是领导对我的信任,也是咱们大院的光荣!”
阎埠贵正端着搪瓷缸子喝茶,闻言推了推眼镜,小眼睛里闪过一丝不以为然,没吭声,继续滋溜喝茶。
易中海坐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现在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这个小组长,责任重大啊!” 刘海中挥舞着手臂,“尤其是刚经过了敌特破坏未遂事件,咱们更要提高警惕! 以后在厂里,要严格遵守劳动纪律! 在院里,也要注意防火防盗,警惕陌生人! 要互相监督,发现问题,及时向我汇报!”
他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横飞:“我刘海中既然当了这个小组长,就要负起责任来!以后在厂里,谁要是不按规程操作,我可不管他是谁,一律按制度办事!在院里,也要立个新规矩,比如晚上九点以后各家各户尽量少出门,节约用电,水龙头用完了要拧紧……”
他正说得起劲,一个阴阳怪气、拖着长音的声音,从贾家窗户根底下飘了过来:
“哎呦喂——! 我当是街道办主任来了呢!原来是他二大爷啊! 这官儿升得可真快! 这派头也见长! 知道的您是当了个小组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区长下来视察工作了呢!”
不用看,就知道是贾张氏!她正盘腿坐在自家门槛上,嗑着瘪瓜子,三角眼斜睨着刘海中,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刘海中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他最烦别人拿他的“官小”说事儿!他梗着脖子,冲着贾家方向吼道:“贾张氏!你什么意思!我这说的是正经事!是为了大伙儿的安全着想!”
“我没什么意思!” 贾张氏把瓜子皮一吐,“我就是觉得啊,有些人呐, 这官儿还没芝麻粒儿大,架子倒比磨盘还沉! 整天拿个鸡毛当令箭!管天管地,你还管得着老娘晚上出不出门、用多少水? 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 刘海中气得手指头都哆嗦了。
这时,二大妈不干了! 她本来在一边和几个妇女闲聊,见自家老头被贾张氏这么挤兑,立马叉着腰站了起来,护犊子似的冲到院当中:
“贾家嫂子!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我们家老刘当这个小组长,那是厂里信任!是为大家好! 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味儿了?敌特刚抓完,厂里要求加强管理,有错吗?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整天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搬弄是非!”
贾张氏一听也火了,蹭地站起来:“我怎么搬弄是非了?我说的是事实! 你男人不就是个破小组长吗?瞧把你们能的!有本事你也像人家王石似的,给院里弄点实惠的!要么你也像人家一大爷以前似的,真给大家解决点难事! 就会在这儿耍官威,吓唬谁呢!”
“你放屁!” 二大妈口不择言了,“我们家老刘怎么没干实事了? 他……他在厂里兢兢业业! 在院里……在院里也帮着调解纠纷!”
“我呸! 调解纠纷?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上次老周家和孙寡妇为墙角堆煤渣子吵架,他怎么不去调解?躲得比谁都快! 就会挑软柿子捏!”
两个老娘们,你来我往,吵得不亦乐乎,唾沫横飞,引得全院人都来看热闹。易中海皱着眉头,想劝,又懒得掺和。何雨柱和许大茂则笑嘻嘻地看戏。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热闹、没怎么说话的许大茂,眼珠子一转,凑到气得呼哧带喘的刘海中身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二大爷,您先消消气!别跟这泼妇一般见识! 我有个要紧的消息,得提醒您!”
刘海中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问:“什么消息?”
许大茂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了:“我听说啊,这次厂里人事变动,特别是您们车间成立这个监督小组,可不光是因为敌特的事! 上面暗中查出来,咱们车间之前的生产报表、设备检修记录,可能……可能被动过手脚! 有内鬼配合! 说不定……还有漏网之鱼没抓干净呢!”
刘海中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变了!他光顾着高兴当官了,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大的隐情!要真是还有内鬼没查出来,那他这个负责安全监督的副组长,首当其冲啊!搞不好就是个烫手山芋!
“大茂……你……你这消息可靠吗?” 刘海中声音有点发颤。
“嗨! 我这不也是听宣传科的人喝酒时吹牛,露了点口风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许大茂一副“我为你好”的表情,“二大爷,您如今可是在风口浪尖上! 可得警醒着点! 别光顾着……呃……指导工作,也得多留个心眼,防着点小人!万一出点岔子,您这刚当上的官儿……”
许大茂适时刹住车,给了刘海中一个“你懂的”眼神。
刘海中倒吸一口凉气,冷汗差点下来!刚才那股得意劲儿,瞬间被一股后怕和担忧取代!他再看眼前吵得不可开交的贾张氏和二大妈,忽然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有点心烦意乱!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 刘海中烦躁地挥挥手,语气也软了下来,“我也是传达厂里的精神!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他也顾不上什么官威了,心事重重地背着手,快步回了后院。二大妈见当家的走了,也狠狠瞪了贾张氏一眼,骂骂咧咧地跟了回去。
主角退场,戏也就散了。 贾张氏得意地哼了一声,扭着屁股回屋了。众人意犹未尽地议论了几句,也各自散去。
唯有三大妈阎埠贵家的,自始至终,头都没怎么抬,专心致志地数着她的毛票。直到吵完了,她才慢悠悠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把钱用手帕包好,揣进怀里,拍了拍身上的灰,瞥了一眼刘海中消失的方向,嘴角撇了撇,低声嘟囔了一句:
“瞎嘚瑟! 有那功夫,不如多编两个垫子实在! 当个小组长,还能多发你二两粮票不成?”
说完,她拎起小板凳,扭身回屋,继续盘算着明天该去买点便宜的棒子面,还是称点盐去了。
院里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但刘海中那刚刚燃起的“官瘾”,被许大茂一盆“冷水”浇得七零八落;贾张氏则因为 “骂赢了”二大爷而洋洋自得;许大茂为自己 “巧妙地卖了个人情又点了把火” 而暗自得意;三大妈则继续着她的 “小实惠主义”。
这大杂院里的每一天,就在这鸡毛蒜皮、勾心斗角、冷暖自知的烟火气中,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