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彩色霞衣,被无数鲜花簇拥的女人踏上凭空生出的阶梯。
女人拥有红金异色瞳孔,长而卷翘的眼睫微微下垂,遮住了对于底下众生的垂怜。
因慈悲而成神,却必须抛下信徒,独自踏上这道象征着飞升的阶梯。
神明轻叹。
一步一步,缓慢的拾阶而上。
裸露出来的脚踝白皙,脚趾如玉,比脚下的阶梯还要细腻百倍。
为什么会注意到女人的脚呢。
因为游夏所跟随的视角便定格于此。
他从中察觉到了一种审视的意味。
神明,也会遭到觊觎?
游夏定定的注视着,好像在观看另一幕凄惨的戏剧。
他看到,花神历经艰辛,终于抵达那飞升阶梯的尽头。
那里只有一扇紧闭的大门。
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在旁边浮现:
【下等神明,欢迎来到神的世界。在此,您依旧需要遵守伟大的规则。】
【可供您选择的有两个选项。】
【第一个:您需要去竞技场战斗,和其他神明进行无害有益的竞争。】
【第二个:您需要去圣洁殿祈祷,通过苦修获得信仰之力的灌溉。】
听起来似乎都很不错,一个偏向于战斗,一个偏向于修身。
花神陷入思考中。
游夏死死盯着那些小字,在他眼中,原本清晰的字体逐渐变得扭曲,变成了一个个蠕动的虫子,那些虫子长着和头一般大的嘴。
【新来的神明?】
【看起来还行。】
【长得不错,不知道耐不耐玩。】
【嘁,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随便玩玩就废了。】
【要不还是丢进竞技场吧,柔弱美人被虐死什么的最好看了。】
【我感觉还是圣洁殿好,好看的人就该被我们玩弄。】
游夏的目光穿透这些正在“说话”的虫子,看到了超乎他认知的极致恐怖。
布满眼睛的巨大肉球反复咀嚼着嘴里不会死去的人形生物。
怪异模样的手臂肢体亵玩着裸露的赤裸人体,虐玩,jiao合。
被低等文明百般供奉敬仰的花神,飞升成为高纬度神明之时,迎来的不是友好与平等,而是充斥着满满恶意的凌虐。
瞳孔扩大之后,就像是两颗冰凉的玻璃珠子,清晰的映出那逐渐远去的残忍画面。
不!
一个都不能选!
震惊过后的游夏,甚至忘了自己面前的只是天赋被动投射回来的历史画面,下意识想要阻拦。
可他伸出的手,却如同幻影般穿过了女人纤细的手腕,只触碰到一片冰凉的虚无。
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在片刻思考过后,选择了看上去较为温和的圣洁殿。
【选择成功,欢迎您进入神的世界。】
大门伴随着冰冷的宣告缓缓打开,露出其中一片耀眼到极致的白光,是如此的明亮圣洁,仿佛容不下一丝一毫的阴影。
“你是蠢货吗!诡异游戏怎么可能有神!怎么可能有真正的飞升!”
受天赋技能限制,整个人都沉浸其中的游夏气得大骂,也不知是在骂花神还是在骂他自己。
“这一切都是陷阱!”
花神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异色双瞳中只照出空空荡荡的阶梯。
她承载了千万人的祈愿,必须一直往前。
迈步走入白光之中,大门轰然关闭。
接下来便是极速坠落之中产生的混乱画面。
交叠的古怪人影,层层捆绑的锁链。
被玷污的华服美衣,啃咬吸食的新鲜血肉。
不可名状之物的肆意嬉笑玩弄,欺辱凌虐。
最后崩溃绝望。
游夏瞳孔随之紧缩,身形踉跄着后退几步。
他自己对此毫无所觉,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忽的凭空出现一双手。
手掌宽大,指腹带茧,轻而易举的撑着游夏的腰将他扶了起来。
“小夏。”
聂绍元急匆匆捧着游夏的脸喊了一声。
嗓音低沉,有着明显的焦急与无措。
眼看游夏双眼处于放空状态,明显是还没从癔症状态中抽离出来。
聂绍元急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月亮压碎一切,庙宇凭空产生。
金碧辉煌的花神庙内部空间却扭曲得令人心惊,聂绍元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明明朝着一个方向笔直前进,最终却总是诡异地绕回原地。
就连空气中陈腐的花香气也没有丝毫变化。
耐心耗尽,他正想凝聚力量强行破开这鬼打墙般的困局,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游夏眼神涣散,瞳孔没有焦点,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正沉浸在某种极致的恐惧之中,对他的靠近毫无反应。
见此,聂绍元掏出自己仅剩的几张净化卡,一股脑全用在游夏身上。
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前,几人就分配了净化类的道具卡,大部分都放在游夏身上,其他三个只留下一小部分。
聂绍元本身意志强悍,再加上他一贯能忍,所以基本没有用过。
连着四五张道具卡消耗,游夏终于睁开了眼。
他嘴里还含着一口椰子水,是聂绍元怕道具卡不够用灌进去的。
一张口说话,游夏就被呛了一下,激烈的咳嗽起来。
聂绍元赶紧松开手,转为一下下为他拍背顺气,声音带着后怕的沙哑:“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过了一会,游夏才渐渐缓过来,抬起苍白的脸:“聂哥,飞升,不是什么好事。”
聂绍元一怔,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下意识地反驳:“小夏,你是不是在幻觉里看到了什么?可我们的主线任务就是要求成神,而且……”
他的话戛然而止,但未尽之意两人都懂。
已经有两个人为此做出了牺牲。
游夏眼皮无力地垂了一下,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眸子里翻涌的复杂思绪。
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挣扎。
他该怎么说?
说飞升后不是被丢进什么竞技场里犹如困兽一般互相厮杀,就是被当作玩物一样捉弄凌虐。
说出真相,只会让一切变得更加糟糕。
无穷无尽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无声地淹没了他。
游夏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包裹在这粘稠的黑暗里。
或许就像是唐姐曾说的那样,已经,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