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芳露”与“香皂”在金陵城顶尖圈层引发的热潮,并未随着时间消退,反而因“一物难求”而愈演愈烈。朱雄英深谙“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严格限制了内府珍品司的出货量,每次只放出极少份额,且往往需要通过特定渠道才能获得,如马皇后、太子妃常氏偶尔赏赐给亲近命妇,或是极少数得到朱雄英默许的勋贵之家等。这种刻意的“饥饿营销”,使得每一瓶“琼芳露”、每一块特制香皂都成了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在贵妇们的茶会、诗社中,拥有它们甚至成了一种值得炫耀的资本。
这股风潮自然也席卷了魏国公府。徐妙锦的闺房几乎成了“琼芳露”品鉴中心,每日都有交好的姐妹或长辈前来,明为拜访,实则是想亲身感受那令人着迷的香气,并打探获取门路。徐妙锦本性清冷,不喜应酬,但连日来的纷扰也让她不胜其烦。然而,烦扰之余,她那颗聪慧敏锐的心,却从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日,她将哥哥徐增寿唤到房中,屏退左右,指着桌上那几瓶已然见底的“琼芳露”,开门见山地问道:“哥,你实话告诉我,这‘琼芳露’,还有那香皂,皇太孙殿下究竟是何打算?如此奇物,为何只做这星星点点的散卖,吊足了全城人的胃口,却不见扩大生产,满足所需?”
徐增寿虽然性格跳脱,但出身将门,耳濡目染下对利益格局亦有直觉。他挠了挠头,压低声音道:“妙锦,殿下心思,我可不敢妄加揣测。不过……我瞧着,殿下怕不是只想赚点零花钱那么简单。这东西的好处,你我都看见了,简直是金山银山摆在眼前。殿下这般控制着出货,我估摸着,一是这东西制作恐怕确实不易,二是……怕是想等个好价钱,或者,等一个合适的……合伙之人?”
徐妙锦美眸中精光一闪,哥哥的话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她沉吟片刻,缓缓道:“殿下天潢贵胄,自然不便亲自操持商贾之事。但这‘琼芳露’与香皂,若只局限于眼下这般小打小闹,未免暴殄天物。其利甚巨,若能规模化产销,于国于民,亦是大有裨益。” 她顿了顿,看向徐增寿,语气变得郑重,“哥,你与殿下关系亲近,不妨寻个机会,探探殿下的口风。若殿下有意将此物推广开来,我魏国公府,或可效犬马之劳。我们出人手、出渠道、出面打理一应俗务,殿下只需掌控核心技艺与最终之利。如此,既可解殿下身份之不便,亦可让我徐家借此良机,为家族谋一长远之基业。”
徐增寿听得眼睛发亮!他本就觉得跟着皇太孙殿下有肉吃,如今妹妹竟看得如此深远,要将这“小玩意儿”做成大事业!他立刻拍胸脯保证:“妙锦,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殿下对我一向信任,我定能说动他!”
机会很快来临。一次在东宫演武场练习骑射后,朱雄英心情颇佳,徐增寿瞅准时机,凑上前去,先是大大夸赞了一番“琼芳露”在女眷中引起的轰动,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叹道:“殿下,您这宝贝可是害苦了我妹妹了!如今她那院子门槛都快被踏破了,都是去求香露的。妙锦不胜其扰,又觉得如此好东西,若只能让少数人享用,实在可惜。她还说……若是殿下有意将此物推广,我徐家愿倾力相助,负责所有经营琐事,绝不让殿下费心。”
朱雄英闻言,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一笑:“哦?妙锦......竟有如此想法?增寿,你觉得此事可行否?”
徐增寿见殿下没有直接拒绝,心中大定,连忙道:“可行!太可行了!殿下,您想,这香露香皂,制作需精细技艺,乃核心机密,自然由内府牢牢掌控。但售卖、运输、与各府打交道这些杂事,繁琐无比,殿下您何等身份,岂能躬亲处理?我徐家虽不才,但在应天乃至各地还有些人脉和商铺根基,正好可以替殿下分忧!所得利润,自然殿下占大头,我们只取些许辛苦钱便是!”
朱雄英听着,心中飞速盘算。
「徐家……确实是理想的合作伙伴。魏国公府地位尊崇,由他们出面经营,无人敢轻易刁难或窥伺技术。徐增寿是伴读,关系紧密,易于控制。而徐妙锦……此女有眼光,有魄力,由她幕后掌舵,比一般的勋贵纨绔要可靠得多。这分明是送上门来的顶级经销商和品牌合伙人。」
「合伙……可以。但主动权必须掌握在我手里。核心技术、定价权、最终决策权,必须在内府。徐家,可以成为我的‘皇家特供’总代理。」
思忖既定,朱雄英对徐增寿笑道:“增寿,你和妙锦....有心了。此事关系重大,非比寻常。这样吧,你回去转告妙锦....,三日后,请她与你一同入宫,本王在御花园的澄瑞亭设茶,与你们兄妹……细细商议。”
徐增寿大喜过望,连忙躬身应下。
三日后,秋高气爽,御花园澄瑞亭内,茶香袅袅。朱雄英一身常服,气度沉稳。徐妙锦则是一身淡雅衣裙,举止得体,眉宇间既有女子的柔美,又透着一股寻常闺秀没有的冷静与睿智。徐增寿陪坐在侧。
会谈在平和而务实的气氛中进行。朱雄英明确提出了合作框架:由内府珍品司独家负责“琼芳露”及高端香皂的生产,核心技术严格保密;魏国公府负责组建商号,负责除生产外的一切运营,包括销售、物流、账目管理等;利润按约定比例分成,内府占七,徐家占三;朱雄英拥有最终定价权和重大决策权。
徐妙锦仔细聆听着每一条款,偶尔提出一些细节问题,皆切中要害,显示出非凡的商业头脑。她对朱雄英提出的条件并无异议,反而对朱雄英表现出的清晰思路和掌控力暗自钦佩。她明白,能与皇家、尤其是与这位深得圣心、屡创奇迹的皇太孙绑定在这桩前景无限的事业上,对徐家而言,其长远利益远非眼前利润可比。
一场对未来商业格局影响深远的合作,就在这御花园的亭台之中,悄然达成。徐妙锦这步棋,不仅为自己和家族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也无形中将她与大明未来的命运,更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而朱雄英,则成功地为自己找到了一把打开财富之门的“金钥匙”,并悄然将一位历史上有名的奇女子,纳入了自己的事业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