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安,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人突然摔下来了?”
“是啊,他们反应好奇怪。”
“不是早说了嘛,台上有个捣蛋鬼在搞鬼。”
林安擦了擦嘴角,笑着回答。
“捣蛋鬼?”
任婷婷与董小宛面面相觑。
谁是捣蛋鬼?是武松?还是西门庆?
武松看上去一脸无辜,不像啊……
难道是西门庆干的?
见两女仍一脸困惑,不明白自己所指,林安笑着解释:
“我都说了,是‘鬼’啊。台上闹鬼,当然要出事了。”
“啊!有鬼啊!”
两人脱口而出,随即望向戏台。
只见武松已退入后台,新的演员正从侧幕走出,准备下一出戏。
“阿安,你之前说酒泉镇会闹鬼,是不是就是这里闹鬼?”
任婷婷靠近林安,压低声音问道。
“不是,这只是个小鬼,爱捉弄人罢了,没胆量害人。”
“那……少爷是说,酒泉镇还有别的鬼?”
“没错。真没想到,这酒泉镇,鬼还真不少。”
林安耸了耸肩。
按理说这周边村落的邪祟早该被清理干净了才对,毕竟九叔家中早已镇压了上百只鬼魂。
这般彻底的手段下,酒泉镇竟仍有如此多的阴物作祟,实在有些反常。
戏一场接一场地演着。
自台上发生那起意外后,那只小鬼便老实了许多,缩在戏台角落默默看戏。
鬼物本就畏惧人群,人多之处阳气旺盛,足以冲散它们体内的阴气,令其难以存形。
直至戏楼落幕,三个多小时过去,今日的演出终于结束。
观众陆续离场。
虽然《狮子楼》那一折出了点岔子,但后续剧目精彩纷呈,令人回味。
散场时,众人脸上皆带着笑意,纷纷称赞这场戏看得畅快舒心。
“这么先生,我们这儿已经散场了。”
待人群走得差不多了,林安却依旧稳坐原位,神情淡然地品着茶。
任婷婷与董小宛也不催促,安静陪在一旁。
她们不急,广德楼的伙计却坐不住了。
等客人一走,还得清扫场地、收拾器具,哪能一直耗在这儿?
“你们戏楼的掌柜在吗?”
林安轻声开口,语气平静。
“在的,公子有何吩咐?”
那伙计还记得——先前收赏钱时,这位少年出手就是一块大洋!
他印象极深。这般豪阔之人,岂敢怠慢?伺候都怕来不及。
“去把你们掌柜叫来,我有事要谈。”
林安神色如常,看不出情绪波动。
伙计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应下。
“好嘞,您稍坐,我这就去请。”
“阿安,你是打算……”
任婷婷已然猜到林安的用意,多半是要捉鬼了。
“我茅山弟子秉持正邪分明之理,一生以驱邪降魔为责,见鬼不收,岂非失职?”
“是刚才那个捣乱的小鬼吗?”
任婷婷和董小宛顿时来了兴趣。
“算是吧。那只小鬼其实也是个苦命的亡魂,回头超度便是。不过……还有一只鬼,可就棘手多了。”
林安微微一笑,目光缓缓移向戏台下方。
就在那幽暗之处,一团浓稠黑气悄然盘踞。
此鬼道行不浅,周身缠绕着厚重业力与煞气,显然多年来害人无数。
只是近来藏得极深,否则早就被九叔顺手收去了。
不多时,方才那伙计领着一名身穿长袍马褂的中年男子从后台走出,身后还跟着两人。
“掌柜的,这位就是找您的那位公子。”
“这位公子,老朽乃广德楼掌柜,不知您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掌柜在酒泉镇经营多年,见识过不少富家子弟。林安衣着寻常,看不出贵贱,但任婷婷与董小宛所穿皆是上等绸缎,非寻常百姓所能负担。
“你这戏园子闹鬼,你可知情?”
林安语气平淡,却如寒风吹骨。
掌柜顿时怔住,身后三人也齐齐一愣!
闹鬼?
“这……公子此话从何说起啊?”
掌柜满脸疑惑,声音都有些发颤。
“方才台上那场意外,正是有鬼在从中作祟。而且……”
林安眉峰微挑,目光扫向戏台边——那只捣蛋鬼正探头探脑,好奇张望。
“而且什么?”
掌柜身后一人忍不住追问。
“而且,不止一只。”
“嘶——”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震惊难平。
之前那场事故确实诡异,他们也问过阿贵,他说收场时仿佛有人拽着他胳膊不让动。
可光天化日之下,怎会闹鬼?
唯有其中年纪最长的一人,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敢问公子,您是何身份?”
“茅山弟子,林安。”
一听“茅山”二字,那人神色骤然肃穆。
“林道长,若真有鬼祟作乱,我们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问问那只鬼便知。”
林安目光一凛,直视角落中的小鬼。
刹那间,双眸精光迸射。
那倒霉鬼浑身一震,膝盖发软,不由自主跪倒在地,同时显出原形——
“哇!好丑啊!”
“这就是那个捣蛋鬼?”
任婷婷与董小宛一见那鬼模样,忍不住脱口惊呼。
倒不是害怕。
有林安在此,再多厉鬼也不足惧。
只是没想到,这捣乱的小鬼长得如此狰狞可怖。
戏楼掌柜和那两名中年人全都浑身一震。
诡异的事他们听说过,可真正撞见“鬼”,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小厮当场两腿发软,眼珠一翻,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出什么事了?”
“奇怪,声叔和班主在台上演什么名堂?”
戏台后台口,戏班众人挤作一团,探头张望,满脸疑惑。
但他们谁也没瞧见跪在台下的阴魂,只看见伙计莫名其妙昏死过去。
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说吧,姓甚名谁?为何滞留阳间,不肯投胎?”
林安轻啜一口茶,神色从容,气度俨然如得道高人。
“道长在上,小鬼原籍潮州,当年被乱刀砍杀,尸首七处断裂。但杀害小鬼的仇人早已伏法问斩,此事距今已有三百年。”
“既然仇已得报,缘何不去轮回?”
林安再度发问。他虽隐约记得前因,但世事难料,须防有变。
“回禀道长,因无人为我超度,孤魂漂泊,沦为野鬼。恳请道长命人将我的骸骨收殓完整,另择吉地安葬,让小鬼得以安心转世为人。”
“此事易办。”
“小鬼的遗骸便埋于戏台之下。不过……地下尚有另一具尸骨,那厉鬼比我凶煞得多,道长务必多加提防。”
“再凶,能凶得过我?哼。”
林安冷哼一声,毫不在意。
他并非虚言恫吓——只要不是遇上万年鬼王、黑山老妖之流,寻常邪祟,谁来都得退避三舍。
“多谢道长大恩!”
那孤魂恭恭敬敬向林安叩了三个响头,随后身形渐淡,消散于无形。
“方才之事,你们也都听见、看见了。”
林安转头看向戏楼掌柜。
“可有应对之策?”
“呃……道长放心,我们定会派人将尸骨挖出。”
“嗯。明日天亮即刻动手,切记,地下有两具尸骸。”
林安竖起两根手指,语气郑重。
“另一只鬼凶性极重,你们只管收敛骸骨,等我前来处置,不得擅自行动。”
“明白明白,道长尽管放心。”
“好。”
林安微微颔首,忽而想起一事,又笑道:
“我乃任家镇人士。待酒泉镇这出戏唱罢,欢迎诸位去我家乡搭台献艺。”
“一定!一定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