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震霄伸完懒腰,坐直身子,目光扫过房间内严阵以待的尧天五人众,脸上并无丝毫紧张或意外,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看向为首的明世隐,语气轻松地说道:
“明兄亲自相邀,这份薄面,在下自然是要给的。”
他话锋一转,指了指自己身上略显褶皱的寝衣,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公孙离和几乎要贴在自己身上的杨玉环,笑道:“只是……在下总得起身更衣,梳洗一番。这换衣服的私密事,两位姑娘家是否……该暂且回避一二?”
公孙离闻言,掩口轻笑一声,姿态优雅地站起身,对着顾震霄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声音柔媚:“顾前辈说的是,是阿离疏忽了。那小女子便在门外稍候片刻,前辈请自便。”
说完,她莲步轻移,袅袅娜娜地走出了房间,还顺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然而,杨玉环却依旧站在原地,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将怀中抱着的玉石琵琶随手抛给了旁边正瞪大眼睛的裴擒虎。
她上前一步,伸出纤纤玉指,竟直接挑起了顾震霄的下巴,迫使他的视线与自己对视。
她吐气如兰,眼波流转,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媚意,声音酥软入骨:
“陛下~您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更‘冒犯’的事儿,您都对小女子做过了,如今不过是换个衣裳而已,又何必羞怯?莫非……是嫌弃玉环伺候得不够周到?”
此言一出,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什么?!”
裴擒虎猛地瞪大了铜铃般的虎目,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看看杨玉环,又看看顾震霄,脸上写满了“我听到了什么?”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显然完全不知道杨玉环与顾震霄之间,竟然还有过如此“深入”的过往!
就连一向沉稳冷静、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弈星,收拾棋盘的手也不由得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但随即便恢复了平静,继续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棋子,只是耳根似乎微微泛红。
唯有靠在窗边的明世隐,依旧双手抱胸,神色淡漠,仿佛对杨玉环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早已了然于胸,眼中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与默许。
顾震霄面对杨玉环这近乎挑逗的举动,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便舒展开来。
他抬手,精准地抓住了杨玉环那只试图滑向他胸膛的玉腕,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拒绝。
“玉环姑娘说笑了。”
他声音平静,带着一丝疏离,“往事如烟,不必再提。更衣这等小事,不劳姑娘费心。”
说着,他轻轻拨开杨玉环的手,站起身,径直走到房间一角的衣架前。
衣架上早已挂好了一套干净整洁的青色常服。
他背对着众人,动作从容不迫地脱下寝衣,换上常服,将衣带一丝不苟地系好。
整个过程自然流畅,丝毫没有因为身后有数道目光注视而有半分局促。
换好衣服,他又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木梳,将略显凌乱的黑发仔细梳理整齐,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好。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整个人已然焕然一新,恢复了那份清冷出尘、卓尔不群的气度。
他看向明世隐,微微颔首:“可以走了。”
明世隐见状,也不再倚靠窗边,站直了身体,淡淡道:“顾兄,请随我来。”
说罢,他率先转身,推门而出。
顾震霄紧随其后。
杨玉环、弈星、裴擒虎也纷纷跟上。
门外的公孙离见众人出来,也嫣然一笑,加入了队伍。
于是,一行六人,便在这晨曦微露的神都洛阳大街上,组成了一道极其引人注目的风景线,光明正大地行走起来!
这六人组合,想不引起轰动都难!
明世隐,紫袍星冠,气质神秘莫测;
弈星,白衣如雪,清冷孤高;
裴擒虎,虎背熊腰,煞气逼人;
公孙离,红伞罗裙,妩媚动人;
杨玉环,怀抱琵琶,风华绝代;
再加上一个面容陌生、却气度不凡、能与明世隐并肩而行的青衫客——顾震霄!
这五人,正是凶名赫赫、让朝廷又忌惮又头疼的“尧天”组织核心成员!
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却集体现身,在清晨的大街上招摇过市!
尤其是其中那位青衫客,近日有传言曾与稷下学宫三贤之首的老夫子交手而不落下风!这等人物,竟然与尧天混在一起?
沿途的百姓、商贩、乃至巡逻的兵士,无不侧目而视,纷纷避让,脸上写满了惊疑、恐惧与好奇。
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
“是尧天的人!”
“他们怎么敢大白天的出来?”
“那个青衣人是谁?竟能与明世隐并肩?”
“快走快走,离远点,别惹祸上身!”
裴擒虎显然习惯了这种场面,甚至有些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路过一个香气四溢的早餐铺时,他毫不客气地伸出大手,一把抓起笼屉里刚出笼的、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一口气抓了二十几个,塞进自己随身的一个大布袋里。
店铺老板吓得脸色发白,不敢阻拦。
旁边的公孙离则优雅得多,在一个精致的糕点铺前停下,挑选了几样看起来十分可口的点心。
裴擒虎见状,嘴里叼着包子,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从怀里摸出铜钱,扔给了战战兢兢的糕点铺老板。
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杨玉环。
她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在顾震霄的身上,行走间,柔软的娇躯若有若无地摩擦着顾震霄的手臂,吐气如兰,低声说着什么,媚眼如丝,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暗自猜测这青衣客与这位艳名远播的“羞花”杨玉环是何关系。
顾震霄对此却恍若未闻,面色平静,步伐稳健,与身旁神色淡然的明世隐低声交谈着,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窥探、乃至杨玉环刻意的亲近,都与他无关一般。
这支古怪而耀眼的队伍,就这样在洛阳清晨的街头,留下了一道令人浮想联翩的背影,朝着城西某个方向缓缓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