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内浸透了四十年的尘埃的未解之谜任然找不到突破口。日光灯管的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只照亮长桌上那些摊开的乱七八糟的卷宗。
“铃——铃——铃——”
一阵尖锐而急促的铃声毫无预兆地划破了死寂。不是档案室内的电话,而是来自虚拟空间内置的广播系统。主持人小雨清脆而略带程式化的声音随之响起:
“各位侦破组成员请注意!现在是魔都时间中午十二点整。根据节目规则,将进行一小时的午休时间。请各位暂时退出虚拟实境,进行休息和能量补充。”
“侦破环境将在下午一点整准时恢复。现在开始退出倒计时,十、九……”
倒计时的声音冰冷的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马天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搞什么!正卡在节骨眼上!”苏雨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高强度的心理解析让她精神消耗巨大。
陈国栋摘下老花镜,沉默地擦拭着镜片。林天佑还在看着屏幕上那堆数据,一脸不甘。
秋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脑中翻腾的关于时间掩盖与深埋组异常的思绪。
她墨色的眼眸扫过众人,声音依旧平稳冷静:“先休息一下重新整理思路吧,午休后集中火力突破深埋组和身份确认的疑点。尤其是雪子的头骨和时子的衣物鉴定细节。”
她率先抬手,在手腕佩戴的、与节目系统连接的简易VR终端上按下了“退出”键。
嗡——
轻微的眩晕感传来,视野中的档案室、堆积如山的卷宗、惨白的灯光像是褪色的油画般迅速模糊、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魔都电视台一号演播大厅明亮而嘈杂的现场。
侦破组的专用休息区就在舞台侧后方。五人几乎是同时从各自的VR接入舱中坐起身。长时间的虚拟沉浸带来的轻微脱力感和现实的喧嚣形成强烈反差。工作人员立刻送上了温热的毛巾和准备好的工作餐盒饭。
“呼……”马天华长长吐出一口气,用力搓了搓脸,仿佛要把虚拟世界的阴霾搓掉,“这案子,真他娘的熬人!像掉进了一个用卷宗砌的迷宫!”
苏雨接过盒饭,没什么胃口,只小口喝着温水:“那个家庭……那些尸体……还有凶手对时间的精准控制,都透着一种非人的冷酷。”
她看向秋阎,后者正安静地打开自己的盒饭,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刚才在虚拟世界承受巨大压力的不是她一般。“秋阎,你还好吧?”
“嗯。”秋阎应了一声一边夹起一块青菜。
此刻观众席上方巨大的主屏幕上正回放着侦破组上午在档案室内的精彩片段剪辑。
秋阎分配任务、陈老师揭示腐败矛盾、林天佑操作大型机、秋阎分析时间控制策略……
屏幕上方的弹幕瀑布般的疯狂滚动:
“秋女神气场两米八!”
“林天佑捣鼓那老古董电脑的样子笑死我了!”
“凶手是时间管理大师?”
“张天师别念了!求求了!”
“终于午休了,心疼阎阎!”
“作案组呢?出来走两步啊!这案子谁设计的?太阴间了!”
嘉宾席上,四位嘉宾也暂时放松下来。王磊导演正和旁边的助理低声交谈,显然对上午的收视高峰和话题度非常满意。李忠民教授和汤瑾怡老师低声讨论着深埋组的腐败异常。
冯远主编则饶有兴致地看着弹幕,偶尔和旁边的张天师说笑两句,张天师还在试图为自己的星象理论找补。
“秋阎选手最后提出的方向很关键,”李忠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大厅,“深埋组的尸体状态和身份确认,是突破悖论的核心。下午就看他们能否找到被时间掩盖掉的关键物证链条了。”
“我更关注那份扭曲的手记在时间策略中的作用,”汤瑾怡补充道,“它不仅是嫁祸,很可能也参与了凶手对整个‘仪式’时间线的心理构建。”
侦破组这边,大家默默吃着饭,气氛有些沉闷。上午的挫败感和巨大的谜团压在心头。马天华扒拉了几口饭,忍不住问:“秋阎,下午重点还是深埋组那三具白骨?还有那个身份就靠衣服认的无头尸?”
“嗯。”秋阎点头,咽下口中的食物,“雪子的头骨,信代和礼子的身份确认依据,以及时子无头尸的衣物来源和唯一性鉴定,是优先级最高的交叉验证点。时间掩盖的痕迹,最终会落在这些具体的物证上。”她的话清晰的为下午的行动定下了基调。
午休时间在演播厅的喧嚣和侦破组略显凝重的沉默中飞快流逝。下午一点整,小雨的声音准时响起:“各位观众,欢迎回到《推理之王》第三季首期案件侦破现场!侦破组午休结束,即将重新连接虚拟实境!倒计时开始,十、九……”
轻微的嗡鸣再次传来,视线切换。1976年东都警视厅特殊悬案档案室那旧纸与尘埃的气味重新包裹了众人。惨白的灯光,顶天立地的档案柜,堆积如山的卷宗,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时间在这里仿佛从未流动。
侦破组五人迅速回到各自位置,准备继续上午未竟的工作。然而,就在林天佑刚坐下,手指即将触碰到键盘时——
笃、笃、笃。
档案室厚重的实木门被轻轻叩响。
所有人都是一怔。在虚拟的悬案档案室里,谁会来敲门?Npc?
马天华作为队长,沉声道:“请进。”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名警员优先现身,身后一个穿着朴素、约莫五十多岁面容憔悴,眼神不自然的躲闪的老妇人探进半个身子。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旧布包着的、四四方方的东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请……请问……”妇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颤抖而微弱,“是……是负责梅泽家案子的警官大人们吗?”
“我们是。请问您是?”苏雨温和地开口,试图安抚对方的紧张。
妇人似乎松了口气,又带着巨大的惶恐,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将那个旧布包放在长桌边缘,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我……我叫竹越和子。”她深深鞠了一躬,头埋得很低,“竹越文次郎……是我的父亲。”
竹越文次郎!
这个名字瞬间好似电流般击中了侦破组所有人!这个名字在卷宗里出现过,是1936年负责梅泽家附近片区治安巡查的一名警察!
在梅泽平吉密室案和长女一枝案的初期调查笔录中,都有他例行公事般的简单询问记录,之后便再未出现,仿佛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竹越文次郎?”马天华眉头紧锁,“他和你来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