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怎么了?”静静躺在棺材中的谢亚理突然睁开双眼,清冷的声音中有一种非人的感觉。
一阵灵性的波动传来,尸解仙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谢亚理。
谢亚理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姐姐等我尸解,我来帮你。”
棺材中的谢亚理极其虚弱,有一种属于已死之人的苍白,她的丹田处不断冒着鲜血,一种奇特的霉菌在伤口处生长,但她没有丝毫感觉。
“哈哈哈哈!!!”谢亚理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来的那么突兀。
连同虚空之中也突然传来阵阵波动,她们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最后一名祭品,属于拔舌地狱的人魈。
与此同时,黄火土正与家人、好友凯文围坐用餐。
他们突然谈论起一件有趣的事情,整个餐桌的人都笑出声,但黄火土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女儿笑得阴冷刺骨,看向凯文的眼神带有一种神明的冷漠。
警方很快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是‘第一先进’的创始人林道生和黄一锋。
他们痴迷于道教理论,变卖公司资产后,将位于大陆的真仙观,搬到香港来。
突击行动当夜,警察包围了道观。
“师父,他们来了。”林道生和黄一峰跪在谢亚理棺材前,谢亚理并未睁开眼,依旧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们怕吗?”空寂的声音在这间密室中响起,谢亚理轻轻问着两人。
“我们不怕。”两人异口同声。
“好。”谢亚理语气中透出满意,“修道最忌首鼠两端。”
“你二人前世本是我徒,奈何资质有限,终未得道。今生我轮回重生,点破胎谜,再引你们入门……如今我飞升在即,尘缘已了。道生留世了却因果,一峰先行轮回,续修仙路。”
谢亚理冷漠得将二人得结局安排好,但二人听到这个话以后,并没有任何得怨恨和愤怒,只是平静得接受了这个安排。
林道生首先抱拳恭喜道:“恭喜师兄能先登轮回,得师父点化,再续仙缘。”
“待师弟我了却因果时就来跟着师兄。
黄一峰同样抱拳回礼。
正当二人兄友弟恭之时,道观大门被强行破开的声音响起,二人对视一眼,心知时辰已到。
林道生和黄一峰对着谢亚理叩首道:“徒儿先行告退。”
谢亚理并未回应。
门口的警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单片眼镜,他有些嬉皮笑脸,这个表情在一名警察身上特别的怪。
他拿出一张搜查令,对林道生和黄一峰说道:“二位,你们有必要解释一下,眼前的情况。”
“现在依法对你们进行传唤,你们涉嫌谋杀,传播邪教等罪名,进行依法传唤,请二位配合。”
在听到警察的话语后,道观里的众人非常抗拒,一脸的不配合,黄一峰满脸怒容,眼神中带着杀气。
一柄利剑从他宽大的袖口中出现,他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这个嬉皮笑脸的警察。
“欻”
警察表演出被刺杀痛苦和不解的神情,但心里想的却是:“总算下班了。”然后倒在地上。
这一剑如同信号一样,整个道观中所有的信徒开始对警察激烈攻击,一场血腥的屠杀开始了。
而观主林道生只是在边上默默看着,因为这是必要的牺牲!
疯狂,暴虐种种情绪在真仙观中升起,但这些东西对于即将尸解的谢亚理来说,仿佛尘埃一般,丝毫不能动摇她的道心。
她只感觉到一种因果消散的轻松感,属于世间的束缚正在减少,真仙观又将消去因果,重新隐于历史的幕后。
“呵。”一声嘲讽的笑意自虚空传来。
几乎与这声轻笑同时,谢亚理培育的真菌突然疯狂蔓延,转瞬间吞噬了道观的每一寸空间。
所有人在激烈的搏斗中都吸入了大量真菌,他们的灵魂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了。
一尊巨大魔神突然出现,编织了一个真仙观屠杀的梦境。现实中,所有人纷纷瘫软昏迷;梦境里,他们却在永无休止地重复着杀戮与死亡。
“何方高人?”谢亚理瞬间感应到外面的剧变,知道劫数来了。
但陈净泓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语,被真菌充满的真仙观如同一个黑暗的水潭一般,沉溺于其中的人们,更为这个水潭增添了死寂和恐怖。
“别靠近,是祂来了。”姐姐的灵性外衣显化,将面前的真菌阻拦在谢亚理外,提醒着谢亚理小心眼前的情况。
谢亚理面对眼前突变的场景本就有些惊疑,突然听到姐姐的提醒,下意识就想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姐姐?”谢亚理在回话后突然惊觉,她的姐姐作为尸解仙,从来不会显化在尘世中,只会在物质之外无声的拨动因果,告诉她的想法。
就算是平时交流也是类似于上身的方法,将自己的想法直接在谢亚里心中响起,绝不会说出声,因为这不干净!
但为时已晚,谢亚里的一念疏忽,已经与眼前的假尸解仙建立了联系。
与姐姐相似的灵性外衣,突然咧嘴浮现出一个笑意,那本应只存在于血肉之躯上的表情,此刻却浮现于灵体之上,看的谢亚里恐怖谷效应都犯了。
谢亚理看见真菌内突然出现无数只手,他们死死的抓住谢亚理每一寸肌肤,冰冷滑腻触感让谢亚理感觉到一阵战栗。
就像凡人溺水一般,她开始剧烈挣扎,“姐姐救......”
她拼命想抓住什么,如同落水者抓住岸边最后一根杂草,尝试大声呼救,但真菌已经覆盖了她的身体,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潭水深处一股恶意在窥视着她!
有心算无心之下,怎么可能跑得了,就像大部分的受害者一样,谢亚理被直接拖入水中。
“拿来吧你!”灵性外衣图穷匕见,其手段就像民俗怪谈中的水鬼,利用环境和心理漏洞,吸引无知孩童靠近水边,然后突然发难,将人拖入水中。
真正的姐姐意图救援,却被一道横空出世的血色刀光逼退。
她明白劫数找上门了,她看着眼前的真仙观迟迟不敢上前,因为沉睡的众人所构建的梦境中,就像是幽暗的水域,充满着未知和风险。
她如同夜色中目睹他人落水的旁观者,夜色的恐惧让她不敢上前,只能看着溺水者在其中挣扎。
身无间,时无间,形无间,受苦无间。
真仙观的所有人在梦境中上演着一遍又一遍的厮杀,这些厮杀所产生的痛苦和不甘,怨恨,恐惧,并没有出现在这些凡人身上,反而通过真菌传递到了谢亚理的灵魂中。
谢菩萨效仿地藏菩萨要代替着梦境众人受苦,着实令人感动。
“啊!!!”谢亚里的灵魂在惨叫,她不断地挣扎着,在这真菌中手舞足蹈,想要抓住些什么来获得安全感。
她虽然经历了前四狱的痛苦,但不代表着她能重复承受地狱刑罚,眼前数十人相互屠杀地感官体验,千百倍地在她灵魂中出现,她要撑不住了。
就在她即将溺亡之际,姐姐搬得救兵到了——
是黄火土,她带着全副武装得警察们,冲入真菌海洋中,将每个人拖出来,从物理层面解决这一场溺水,姐姐呼喊的大人将谢亚理抱出,紧急在岸边进行抢救。
大楼外陈净泓的身影悄然出现,静默注视着黄火土抢救谢亚理。
“前辈,何必苦苦相逼?”一个路人突兀地靠近,眼神空洞说道,“我家祖师乃宋朝得道真人黄裳,若此前有冒犯之处,晚辈愿赔罪……”
“搬后台?你是在威胁我吗?”陈净泓轻笑道,他自然知道这名路人就是被尸解仙操控前来和谈的。
尸解仙还要在做解释,但三尸血魔一动,就将她的意志掐断,压根没有跟她谈判的意思。
谢亚理刚刚苏醒,刚才遭受一丝无间苦难有一些让她的元神不稳。
一道熟悉的灵性波动传来,是姐姐的警示:“大劫……此乃大劫数。”
谢亚理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姐姐我不会惧怕的,成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大不了兵解转世,重头再来!”
“不抓住这个重要时刻,就真的错过机缘了。”
拔舌地狱人魈还有尸解有缘人已经全部就位,此时尸解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容不得谢亚理有半分退缩。
诡异的双瞳在眼中旋转,这枚真仙凭证安定着她的魂魄,修补之前体验无间痛苦而遭受的损伤。
“我会帮助你的。”虚空中的姐姐传来波动,将自己的意思传递到谢亚理心中。
与此同时,凯文与黄火土正举杯庆祝案件告破,他们成功破获一起重大命案,这个功劳值得他们庆祝一番。
很快两人在酒中很快沉沉睡去,他们并不知道谢亚里就站在旁边准备开始自己的计划。
她轻轻的抚摸着凯文的脸,慢慢靠近,将自身体内的真菌送入凯文鼻中,让他吸入。
就在这时,凯文突然睁开双眼,眼里有一阵精光射出,嘴角带有一丝嘲弄地笑意,他紧紧捏住谢亚理地手腕,说到:“现在我在这里,你敢吗?”
谢亚理瞳孔微缩,随即归于平静:“劫数如此,有何不敢?”
她立刻引动法门,开始“拔舌”之刑!
“道心坚定。”陈净泓对谢亚理的决心大为赞赏。
然后直接伸出手塞入谢亚理的嘴里,死死的拽住谢亚理的舌头。
“呃——!”剧痛让谢亚理闷哼出声,但她硬生生扛住了。
但在她眼中这是成仙必经的劫数,她不能避,所以任由‘凯文’开始拔舌。
他亲眼看见,自己的舌头被生生拉出来,然后慢慢变长,慢慢变长,最后就像是皮筋一样突然断裂,鲜血四溅。
谢亚理没死,她扛住了。
拔舌地狱,她竟以这种方式度过了。目前只剩下最后一步,谢亚理就能尸解成功了。
陈净泓抬手,一道血光蓄势待发,正准备送谢亚理归西。
千钧一发之际,尸解仙姐姐悍然出手,双瞳化作磅礴斥力,将陈净泓瞬间放逐至阴阳两界之外!为谢亚理最后的尸解提供了宝贵的时间。
如同原着那样,黄火土在谢亚理的幻觉之下,成功杀死谢亚理肉身,尸解仙谢亚理正想带走黄火土的灵魂一同成仙时。
突然场景发生激烈的变化,来自黄火土的记忆在谢亚理脑子里飞速成型。
举报亲人时的刚正,遭排挤后的心灰,女儿被劫时的愤怒与恐惧,女儿失语后的无尽悔恨……
谢亚理经历了黄火土的人生,他的记忆也在这一刻发生混淆。
她恍然大悟,周遭场景飞速倒流,凯文拔舌、医院抢救、警察对峙……一切如影像倒放。她突然惊醒,发现原来自己还在水潭内。
周围依然躺满了沉入梦境的人,而自己视为救命稻草的姐姐,也被她拖入水中。
陈净泓的身影在不远处浮现,眼含笑意,轻声问道:“我为你编织的这场故事,你还满意吗?”
谢亚理颤抖的看着自己的左手,已经浸满鲜血,手上正有一截舌头,而这个舌头的主人正是眼前微笑的陈净泓。
她看着陈净泓一脸平静的将真菌中的无间痛苦转嫁在自己身上;
看着他拿出低温液体将自己封冻;
点燃烈火将自己焚烧,如同表演一般慢慢抽出自己的肠子,摆在谢亚理面前;
最后用手剜出心脏托给谢亚理。
谢亚理急了,她感觉道自己的修为在飞速提升,比之前任何时候提升都要快,就仿佛眼前的男人舍生布施帮助她承受所有痛苦,但好处全部归她的一样,这种反差让她恐惧。
她开始激烈挣扎,她想要伸手阻止眼前的男人,但并没有任何用。
陈净泓对谢亚理说到:“这不是你渴望的人生吗?”
“你既然害怕死劫,就有我来帮你规避;你渴望成仙,我便助你成仙。你为何会恐惧我?”
“不,不。”谢亚理运转全部法力救治陈净泓,她的记忆开始错乱,看着眼前的人就像看着她的前世一般,前世修行功果疯狂涌入今世之躯。
她开始信以为真,坚信陈净泓就是她的前世。她一遍遍徒劳地擦拭着陈净泓身上的“血污”,记忆如走马灯闪烁。
“我分不清,姐姐,我分不清呀!!!”
这时,被她紧紧拽住的“姐姐”突然开口:“知道吗?被困在水域里的水鬼,需要找到替身才能往生。”
“它们渴望离开,渴望重生,就像每一个溺水者,拼命挣扎,直到力气耗尽……于是,它们会编织完美的故事,引岸上人下水,替代自己承受永恒的痛苦,然后被隐藏暗处的怪物杀死并替代。”
“我为你提供了一个完美的成仙剧本,一个有着圣人一般品格的人代替你遭受酷刑,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谢亚理低头,看见自己擦拭“血污”的手,不知何时已爬满真菌,脸上也覆盖着厚厚的菌泥。她就像被加害的溺水者,脸上涂满水鬼的淤泥。
哪有什么姐姐,哪有什么救命稻草,一切不过是溺死前的走马灯,她从始至终都在深不可测的深水内挣扎。
“既然记忆可能是虚幻,自己的人生故事可能被编写,那么我的人生,我的记忆,我的存在根基都可以说一场幻梦。”
陈净泓微笑的说到,他正在故事中扮演着谢亚理的角色,但并不是为了替代,而是要在谢亚理的人生内验证自己,属于陈净泓与谢亚理两种故事在二者之间交融。
这个名为陈净泓的水鬼并不是要将谢亚里变为替罪羔羊,代替受苦,而是要帮助谢亚理找到真正的本真!
谢亚理已经疯了,他开始分不清那些是自己,那些是陈净泓,此时陈净泓在他眼中,就有一种上辈子的自己穿越而来看着自己的恐怖感。
她开始真的心安理得接受陈净泓给的设定。
“不!”
“你不是我,你这该死的水鬼去死吧!”她极端恐惧抓住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利剑刺入陈净泓身体。
但陈净泓并没有在意她的愤怒,他抚摸着身上的伤口,轻轻的告诉她:“恭喜,你度过魔考了……你,成仙了。”
虽然谢亚理拼命否认面前的人不是自己,自己成仙也并没有真正成仙,但那无法阻挡的大自在,大喜悦涌上心头,宛如北冥之鲲化鹏,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个感觉是真实的,她真的得道了。
“我成了?”她茫然四顾,眼前浮现出琼楼玉宇,天女翩跹。
“我成了。”祖师黄裳手持紫籍仙箓,含笑相迎,众仙真环绕喝彩。
“道爷我成了!””谢亚理仰天大笑,看向微笑的陈净泓问道。
“你是谁?”
“我是谢亚理。”陈净泓回答。
“你又是谁?”陈净泓反问。
“我是陈净泓!”
“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我们成仙超脱轮回了!”
两人相视欢呼,他们都满意彼此的故事,他们都从中找到了自己的真实。
名为陈净泓的水鬼终于将谢亚理拖下深不可测的水潭中。
然而,水鬼依旧迷惘。
他侧写了他人的故事,却仍未勾勒出真正的自我。他将继续在这片深水中潜伏,窥视着岸边的行人,期待着下一次的拉扯与交融,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