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院年度大比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对于刚刚得到曼斯坦因院长指点,正艰难进行“灵锻法”预备训练的沈星辞而言,这不仅是检验近期成果的试金石,更是他向那些刻骨铭心的目光证明自己的舞台——向不知所踪的养父沈峥证明他未曾放弃,向寄予厚望的曼斯坦因院长证明他的投资并非徒劳,也向那个深藏心底、已然成为耀眼新星的银发身影证明,他并非永远只能无力地站在她身后。
基因武斗系的低年级分区,气氛尤为热烈。学员们摩拳擦掌,议论的焦点大多集中在那些早已崭露头角的b级、A级天才身上。而沈星辞,这个代号c-177、在月度考核中依旧垫底的“着名废材”,在大多数人眼中,不过是第一轮就会被清扫出局的背景板。
“听说了吗?这次大比综合排名靠前的,有机会获得进入‘星陨秘境’的资格!”
“星陨秘境?那里据说有古代强者遗留的感悟和稀有星核!”
“想什么呢?那跟我们这些c级、d级的有什么关系?能挤进前一百混点积分和资源就不错了。”
“嘿,你们猜那个沈星辞能撑过第一轮吗?我赌他三分钟之内被打趴下!”
类似的议论,沈星辞走在训练场的路上便能听到。他面色平静,如同未闻。体内“磐石观想法”默默运转,将外界的嘈杂与内心的波澜一同沉淀。他摸了摸手腕上那个院长给的、看似简陋的“能量偏转力场发生器”,目光愈发坚定。
曼斯坦因院长在他离开实验室时特意叮嘱:“大比之中,切记不可强行冲击枷锁。你的任务,是展示‘磐石’的意志,以及你那被枷锁被动淬炼过的、远超同阶的防御与韧性。用你的‘不动’,去撼动他们的‘妄动’。”
沈星辞深以为然。他无法像其他学员那样引动基因原能,爆发出璀璨的能量攻击,但他有自己的路——一条更为艰难,却也更为坚实的防御反击之路。
他将大比前的最后时间,全部投入到针对性的训练中。不再追求虚无缥缈的力量增长,而是极致化自己的优势。他邀请憨直力大的石猛作为陪练,一次次承受着狂风暴雨般的击打,在实践中锤炼“磐石观想法”在动态战斗中的运用,摸索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承受攻击,如何在对手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捕捉那稍纵即逝的破绽。
淤青和红肿成了他身体的常态,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日益凝聚。石猛从最初的疑惑到后来的敬佩,私下里对李维说:“星辞他……好像真的不一样了。他的身体像块石头,意志像块钢。”
赵铭等人对此嗤之以鼻,散布着“临阵磨枪”、“垂死挣扎”的嘲讽,但沈星辞充耳不闻。他将所有杂音,连同对洛星雨那份复杂的关注,都深深埋入“磐石”之下,化作前行的动力。
大比抽签当日,沈星辞抽到了一个d级评价、以力量见长的对手,王硕。看到这个结果,不少人都对王硕投去了羡慕的目光,认为他抽到了“上上签”。
王硕自己也信心满满,在候场区活动着筋骨,不时瞥向安静站在角落、闭目养神的沈星辞,嘴角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沈星辞能感受到那些或怜悯、或戏谑、或漠然的目光,但他心如止水。他只是在脑海中一遍遍模拟着可能遇到的攻击方式,以及如何以“磐石”之势应对。
当广播响起“c-177沈星辞对阵d-203王硕”时,喧闹的分赛场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了更多的窃窃私语和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目光。
沈星辞缓缓睁开眼,平静地整理了一下灰色的学员制服,迈步踏上擂台。他的步伐沉稳,不见丝毫慌乱,与对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王硕形成了鲜明对比。
“比赛开始!”
裁判话音落下的瞬间,王硕便咆哮着冲了过来,硕大的拳头带着恶风,直取沈星辞面门,试图一击制胜!
所有人都预想着沈星辞狼狈躲闪或被一拳轰飞的场景。
然而,沈星辞动了。他不是后退,而是向前踏出半步,沉腰坐马,双臂交叉,不偏不倚地迎向了那记重拳!
“他疯了?硬接?”
台下惊呼骤起。
砰!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擂鼓!
力量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开来。
众人预想中沈星辞骨断筋折的画面并未出现!他只是身体剧烈地一震,脚下向后滑退了半步,便稳稳站住!交叉格挡的手臂上泛起一片红印,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神沉静如古井深潭!
王硕脸上的狞笑僵住了,他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砸在了一块千锤百炼的合金钢锭上,反震之力让他指骨生疼!
“怎么可能?!”王硕难以置信地怒吼,再次挥拳猛攻。
沈星辞不再硬接,而是脚下步伐移动,或格挡,或侧身,将王硕后续的攻击一一化解。他的动作简洁高效,没有多余的花哨,每一次移动和格挡都精准地出现在最需要的位置,仿佛早已计算好了王硕的所有攻击路线。
擂台上,王硕如同狂怒的公牛,攻势凶猛却杂乱无章;而沈星辞则像是一位沉稳的斗牛士,在狂潮般的攻击中辗转腾挪,虽偶有被拳风擦中,留下些许淤青,但始终保持着核心的稳定与冷静。
台下观众的表情,从最初的戏谑,慢慢变成了惊讶和不解。
“这家伙……好像有点门道?”
“他的防御姿势好扎实,王硕根本打不破!”
“你们看他的眼神,太平静了,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王硕久攻不下,体力消耗巨大,呼吸开始急促,心态也逐渐焦躁。他无法理解,这个一直以来的吊车尾,怎么会拥有如此离谱的防御力和冷静到可怕的意志?
就在这时,沈星辞眼中精光一闪!他敏锐地捕捉到王硕因为焦躁而露出的一个微小破绽——在一次重拳挥空后,王硕的腰腹部位出现了短暂的失衡!
机会!
沈星辞动了!他不再被动防御,身体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前冲,不是用拳,而是合身撞入王硕怀中,肩膀重重顶在对方失衡的胸口!
八极拳,贴山靠!这是他在旧纪元古籍中学到的发力技巧,纯粹依靠肉身力量与时机把握!
王硕猝不及防,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胸口憋闷,脚下踉跄后退。
沈星辞得势不饶人,脚下如生根般稳住,右手闪电般探出,抓住王硕后仰时露出的衣领,顺势向下猛拉,同时左膝如同重锤般向上狠狠一顶!
噗!
膝撞精准地落在王硕的小腹!
“呃啊!”王硕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如同虾米般蜷缩起来,重重摔倒在地,一时竟无法起身。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擂台上那个收势而立、微微喘息、却依旧站得笔直的灰色身影。
他……赢了?
那个公认的废材沈星辞,竟然赢了?而且是以这样一种近乎颠覆他们认知的方式——用绝对防御消耗对手,再以精准狠辣的反击终结比赛!
裁判愣了几秒,才高声宣布:“胜者,沈星辞!”
短暂的寂静后,台下爆发出各种复杂的喧哗声。惊讶、不解、重新审视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沈星辞没有理会台下的反应,他深吸一口气,平复翻涌的气血,对着被扶起的王硕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平静地走下擂台。
他的背影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显得格外挺拔。
这第一战,他不仅赢得了晋级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向所有人展示了这块“磐石”的硬度与锋芒!
观礼台远端,通过光幕关注比赛的曼斯坦因院长,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低声自语:“磐石之心,已具雏形。灵锻之路,或可期矣。”
而在竞技场更高处的某个阴影角落,一双清冷的紫罗兰色眼眸,也注视着沈星辞离场的背影,眸底深处,一丝极淡的波澜,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