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六那酸溜溜的话像一阵带着霉味的风,刮过忙碌的院子,让热火朝天的气氛为之一滞。工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目光不善地看向这个不请自来的同行。
老林脸色一沉,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客气,走上前:“赵老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们这小门小户的,瞎忙活,比不上你那大摊子。”
赵老六嘿嘿一笑,背着手,踱着步子,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在院子里扫视,尤其在那台崭新的打包机和堆积的各类分拣好的物料上停留了很久。
“老林,咱哥俩认识多少年了,还跟我装?”赵老六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却足以让旁边的人听见,“听说你们攀上高枝儿了?连飓风科技那样大公司的活儿都揽到手了?行啊,有一套!这又是新设备,又是细分类的,搞得挺像那么回事嘛!”
他的语气带着探究,更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大家都是收废品的,凭啥你老林就能鸟枪换炮,接到那种想都不敢想的大单子?
陈凡不动声色地走到老林身边,平静地看着赵老六:“赵老板有事?”
赵老六打量了一下陈凡,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现在是这里的顶梁柱,脸上堆起假笑:“这位就是陈凡陈老板吧?年轻有为啊!我就是过来取取经,学习学习。你看你们这分类搞的,多细致!我们那儿,还都是一股脑儿堆着呢,哈哈。”
他嘴上说着学习,眼神却飘忽不定,明显是在打探虚实。
老王是个直性子,忍不住呛了一句:“赵老六,有啥好学的?各干各的买卖呗!”
“话不能这么说,王哥。”赵老六脸皮厚,也不生气,“行业要进步嘛,得互相学习。我看你们这法子挺好,效率高,卖得上价。回头我也让我们那儿的人试试,哈哈!”
他又东拉西扯了几句,眼睛像是不够用似的,把院子里的布局、分类标识、甚至工人干活的手法都扫了个遍,这才心满意足(或者说满腹算计)地溜溜达达走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老王朝着赵老六的背影啐了一口。
老林眉头紧锁,对陈凡说:“小陈,这赵老六是出了名的眼红心窄,他今天来这一趟,怕是憋着坏呢。咱们得防着点。”
陈凡点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按自己的节奏走就行。不过,大家以后干活都仔细点,特别是质量把关,不能出纰漏。”
果然,没过几天,风声就传了过来。先是经常给他们送货的几个散户说,赵老六的“兴旺废品站”也开始学着搞分类了,也挂起了牌子,把纸、塑、金属分开,甚至还派人到周边跟一些小作坊、小工厂接触,试图抢客户。
更让人生气的是,他们开始恶意压价。
一个老客户来卖废铜,闲聊时对老林说:“老林,你们这儿现在铜价多少?赵老六那边派人来说,他们那儿的价每公斤比你们高五毛!”
老林一听就火了:“高五毛?他赵老六能做这赔本买卖?肯定是忽悠人的!等你的货拉过去,他肯定找各种理由扣秤压价!”
那老客户点点头:“我也觉得不靠谱,还是你们这儿实在,价格透明,不缺斤短两。所以我还是来了。”
话虽如此,但这种恶意竞争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一些不太熟悉情况的新客户,或者更看重眼前几分钱差价的小作坊,难免会被吸引过去。虽然暂时还没动摇“轮回资源”的基本盘,但这种歪风邪气让人膈应。
虎哥和黄毛气得不行,嚷嚷着要去找赵老六“理论理论”,被陈凡严厉制止了。
“跟他们打架,能解决问题吗?打赢了坐牢,打输了住院,最后吃亏的是我们自己,耽误的是正经生意。”陈凡看着义愤填膺的众人,冷静地说,“他们学我们分类,压价抢客户,说明我们的路子走对了,他们害怕了。但光靠模仿和压价是走不远的,关键还得看真本事。”
他让大家沉住气,继续严格按照标准做好自己的事,同时更加注重服务和口碑。
这天,一个之前在赵老六那里卖过货的小老板,拉着一车混杂的金属废料来到了“轮回资源”,一脸晦气。
“妈的,赵老六那个王八蛋!说好按黄铜价收,结果过完秤,非说里面掺了太多杂铁,硬是给我压成了废铁价!白白亏了好几百!”小老板骂骂咧咧,“还是你们这儿规矩,啥货啥价,清清楚楚!以后再也不去他那儿了!”
陈凡一边让人给他过秤结算,一边心里明镜似的。赵老六只看到了他们分类卖高价,却没看到他们为了精准分类投入的学习成本、时间成本和建立的诚信体系。盲目模仿,只学其形,不得其神,最后只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赵老六见压价和模仿效果有限,似乎又有了新的动作。陈凡发现,最近几天,总有几个生面孔在废品站附近转悠,指指点点,不像来看货的,倒像是来踩点的。
“林叔,王叔,让大家最近都警醒点。”陈凡提醒道,“我估计,赵老六那边不会就这么算了,可能还会有别的招。”
老林和王叔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们都在这行待久了,知道有些人为了利益,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平静的表面下,暗流开始涌动。同行的嫉妒和恶意,像隐藏在草丛里的毒蛇,随时可能窜出来咬人。“轮回资源”在快速发展的时候,也必须时刻提防来自背后的冷箭。真正的考验,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