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铁勇的脑子里,仿佛有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响!那刚刚从心底喷涌而出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在看清那枚风火坊令牌的瞬间,被一股来自九幽地狱的寒流彻底冻结、粉碎!
那发自肺腑的笑容,就那样僵硬地凝固在了他的脸上,肌肉扭曲,嘴角抽搐,变得比哭还要难看。
刚刚放下的心,再一次沉入了比先前更加冰冷、更加黑暗的无底深渊!
这些人……根本不是铁家的修士!
他们是风火坊的人!
铁韦杰……他带来的,不是援兵!
是催命的阎罗!
“不……不可能……”铁勇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停止了流动,四肢百骸一片冰凉。
他想不通,他完全想不通!为什么?铁韦杰为什么要这么做?勾结外敌,残害同族,这是铁家家规里最不可饶恕的死罪!一旦败露,他将面临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
他图什么?
那颗黑风妖熊的妖丹?
铁勇的视线,艰难地从那枚刺眼的火枫木令牌上移开,如同生锈的齿轮般,一点一点地,转向了那个他曾经无比信任、此刻却让他如坠冰窟的“韦杰哥”。
铁韦杰的脸上,依旧带着那丝淡淡的、公式化的微笑。他似乎完全没有在意铁勇已经发现了真相,那双眼睛平静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死物。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算计,没有了伪装的憨厚,甚至没有了胜利者的炫耀。
只有一片纯粹的、漠然的,仿佛神明俯瞰蝼蚁般的冰冷。
“铁韦杰!”
一声嘶哑到几乎破音的怒吼,从铁勇的喉咙深处炸开!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血珠!
“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带着风火坊的人来?!”
他的质问,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却没能激起任何波澜。铁韦杰身后的四名风火坊修士,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看向他和铁成的眼神,就像屠夫看着待宰的羔羊,充满了理所当然的冷漠。
“哥……他……他们……”另一边的铁成,显然也从铁勇的嘶吼和那诡异的气氛中意识到了什么。他那刚刚亮起希望之光的眼睛,再一次被无边的恐惧所淹没,整个人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绝望与背叛,像两桶滚油,瞬间点燃了铁成心中名为“理智”的最后一根弦!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那张惨白的脸上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涌上一股病态的潮红。
“我跟你拼了!你这个叛徒!”
他猛地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一只手因为剧痛和无力而垂落着,另一只尚能动弹的手,则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发疯般地伸向自己的怀里!
那里,藏着他最后的底牌——几张他父亲重金为他求来的二阶攻击符箓!
那是他最后的希望,也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反抗命运的武器!
然而,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铁成的手指刚刚触碰到怀中符箓边缘的刹那,站在铁韦杰左后方的那名瘦高个修士——陈三,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不屑的冷笑。
他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刀,口中轻吐三字真言。
“金刀术!”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一道尺许大小、凝如实质的金色月刃,瞬间在他指尖成型!那月刃之上,锋锐的庚金之气流转,将清冷的月光都映照成了一片灿烂的金色!
没有丝毫的停滞,陈三手腕一抖,那道金色的月刃便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流光,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而致命的弧线,目标直指铁成那只伸向怀中的手!
“不!”
铁勇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想阻止,想呼喊,可重伤的身体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金光斩落!
“噗嗤——”
一声利刃切入血肉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金光一闪而过!
铁成伸向怀中的动作,戛然而止。
“啊——!!!”
下一刻,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撕裂了山间的夜幕!
铁成那只持着符箓的手,从手腕处被齐整地切断!断手尚且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在空中翻滚了两圈,带着一蓬喷涌而出的鲜血,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岩石上。
那几张被鲜血浸透的符箓,从断手中滑落,散了一地。
剧痛,如同最凶猛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铁成的所有神智。他抱着自己血流如注的断腕,在地上疯狂地翻滚、哀嚎,疼得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整张脸因为剧痛而扭曲得不成样子。
“我的手!我的手啊!!!”
这血腥而残酷的一幕,让铁勇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他呆呆地看着在地上惨嚎的铁成,又看了看那个出手后便一脸漠然、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的陈三,最后,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铁韦杰的身上。
那目光中,再也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化不开的、深入骨髓的绝望与悲凉。
“啊……哥……救我……”铁成在剧痛中向他伸出了仅剩的一只手,眼中满是哀求。
铁勇猛地惊醒过来,他连滚带爬地挪到铁成身边,从怀里摸索出家族发的疗伤药,也顾不上心疼,将整瓶药粉都倒在了铁成那血肉模糊的断腕上。
药粉接触伤口,血液虽然被勉强止住,但那钻心的疼痛却让铁成发出了更加凄惨的叫声。
铁勇知道,这只是普通的金疮药,能止血,却救不回那只手。断肢续接,除非有三阶以上的灵丹妙药,或是精通此道的高阶修士出手,否则,铁成这辈子,就彻底废了。
他颤抖着手,为铁成简单包扎好伤口,然后缓缓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自始至终都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的铁韦杰。
“铁韦杰……”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你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