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的目光,死死地锁在那被金光洞穿的坑壁上。
那是一个只有指头粗细的漆黑小孔,深不见底,边缘的泥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琉璃状,显然是被那道金光中蕴含的恐怖高温瞬间熔化后又冷却形成的。他缓缓伸出颤抖的手指,触碰了一下那小孔的边缘,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就是这么一道光,就在刚才,将他那耗费了大量灵力凝聚而成的分身,打得灰飞烟灭,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刘民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放。他想象着,如果刚才自己没有动用分身术,而是被贪婪冲昏了头脑,亲自上前触碰那鹰喙……那道金光,就会从自己的手掌射入,贯穿手臂,然后……毫无悬念地洞穿自己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还在那里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挣脱肋骨的束缚。他想起了那次教训,那头垂死的妖犬喷出的妖力光束,自己是靠着在最后一瞬间拼命催动的护体罡气才勉强挡了下来,即便如此,也险些被震得五脏移位,修养了十多天。
可这一次呢?
“不……挡不住……”刘民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那金光的速度,已经超越了他神经反应的极限。别说是催动护体罡气,恐怕自己连“危险”这个念头都来不及在脑海中完整地闪过,身体就已经被洞穿了。
到时候,一切都将归于沉寂。
一丝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入眼眶,带来一阵刺痛。他猛地眨了眨眼,眼中的后怕几乎要满溢出来。
“回春丹……”他又想到了自己储物袋里那几颗当宝贝一样珍藏的上品疗伤丹药。那玩意儿效果再好,也不能生死人肉白骨,可也没听说过能把一个前后通透的心脏给重新长出来的。一旦要害被毁,生机断绝,再好的灵丹妙药,也不过是一捧毫无用处的泥丸。
“呼……”刘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中,夹杂着血腥味、泥土味,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再次看了一眼那小山般的鹰尸,眼神已经变了。之前的警惕和凝重,此刻已经化作了浓浓的贪婪与火热。这头畜生越是阴险,越是强大,就代表着它身上的材料价值越高!
这用命换来的富贵,可不能浪费了!
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刘民不再耽搁。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不过一尺来长、刀身弧度奇特的短刃。这并非法器,而是一把用百炼精钢打造的工具,专门用来处理妖兽尸体。
他绕到铁羽鹰的胸口创面,这里血肉模糊,被他自己的“铁疙瘩”炸得一片狼藉,正好省去了他破开防御的力气。他没有丝毫犹豫,将短刃狠狠刺入,顺着骨骼的缝隙,熟练地切割起来。
腥臭的血液和内脏碎片溅了他一身,他却毫不在意,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全神贯注地在血肉中翻找着。
很快,他手上微微一沉,一枚拳头大小、通体呈暗金色、表面还萦绕着丝丝电光的妖丹被他从破碎的心脏附近掏了出来。妖丹入手温热,其中蕴含的庞大而精纯的妖力,让刘民体内的灵力都产生了一丝共鸣。
“好东西!”他眼中闪过一抹狂喜,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布将妖丹擦拭干净,郑重地放入一个玉盒中,再贴上一张禁制符箓,这才收入储物袋的最深处。
紧接着,他的目标转向了那只完好无损的鹰喙。他用短刃配合巧力,沿着鹰喙与头骨的连接处不断切割、撬动,“咔嚓”一声脆响,这柄天然的神兵利器被他完整地取了下来。
随后是那双如同精铁铸就的利爪,每一根指爪都锋利如刀,是炼制飞爪类法器的上等材料。
做完这一切,刘民又挑选了一些铁羽鹰背部最大、最完整的羽毛,用短刃小心地割下。这些羽毛坚逾精铁,灵光内蕴,无论是拿去炼制法衣还是箭矢,都能卖出不菲的价格。
他的动作极快,三下五除二,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这头威风凛凛的铁羽鹰便被他肢解得七零八落。他并非不想将整具尸体带走,奈何他明面上使用的这个储物袋,空间狭小,装下这些精华材料后,便已经所剩无几。
将所有战利品都收拾妥当,刘民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狼藉的战场,没有丝毫留恋。此地的血腥味太重,很快就会吸引来其他的妖兽或者修士,他必须立刻离开。
他将气息收敛,身形一晃,便准备遁入林中。
然而,就在他的一只脚即将踏出巨坑的瞬间,一道清冷中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他身侧不远处的树林中幽幽传来。
“看起来,这段日子混得不错啊。”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九天惊雷,在刘民的耳边轰然炸响!
“嗡——!”
刘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在了原地,刚刚抬起的脚悬在半空,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都凝固了,一股比之前面对铁羽鹰最后杀招时还要冰冷、还要刺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每一寸皮肤,都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有人!
而且离得这么近!
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这怎么可能!刘民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脸上血色尽褪。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方圆十丈内风吹草动的痕迹,可刚刚,直到对方开口,他的神识探查中,那里明明就是一片空无!
仿佛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空间,又或者,她就是那棵树,那片阴影,与整个环境融为了一体!
这种手段,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扭过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古树下,斑驳的树影中,一道身影正静静地倚靠在那里。
是他!
铁愉秋!
当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刘民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大小。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刘民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无比,他强迫自己放下悬在半空的脚,摆出一个防御的姿态,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惊骇。
铁愉秋没有立刻回答,他从树干上直起身,缓步从阴影中走出,阳光照在她身上,却仿佛被她身上那股天生的清冷气息给冻结了。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坑底的惨状,目光在铁羽鹰那被肢解的尸体上停留了一瞬,最后又落回到刘民身上,那抹戏谑的笑意更浓了。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他歪了歪头,反问道,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倒是你,刘民,几个月不见,长进不小。连这妖兽都能单独猎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