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三和陈方躬着身子,一步步退出那间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静室时,外界清冷而新鲜的空气涌入肺中,竟让两人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静室内的檀香与血腥幻想交织成的粘稠气息,仿佛还附着在他们的皮肤上,让他们浑身都不自在。
“呼……呼……”陈三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此刻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扶着一旁的石柱,双腿还在微微发软。刚才在老祖面前,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巨龙盯着的蚂蚁,连呼吸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相比之下,陈方的表现则要镇定得多。他只是整理了一下略微有些褶皱的衣领,那张带着几分算计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三族兄,刚才……你太冲动了。”陈方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诫。
陈三闻言,一个激灵,脸上刚刚恢复的一丝血色瞬间褪去,他苦笑着,声音里满是后怕:“唉,我……我当时也是被求生的念头冲昏了头脑。老祖的‘血牛’……我哪敢真的动心思,只是……只是想表个忠心,证明我愿意为老祖分忧……”
他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三族兄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陈方没有听他未曾说出口的辩解,他转过身,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火焰,“老祖的话,你也听清楚了。我们没有退路,要么成为‘烘炉’,要么……成为废渣。”
他的话语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扎进了陈三的心窝。
陈三的身体一颤,他知道陈方说的是事实。在见识了老祖那恐怖的“夺舍”计划后,他们兄弟二人,已经彻底被绑上了这条魔道战车。
“我明白。”陈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求生的欲望再次占据了上风,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狠厉起来,“老祖说得对,风火坊里,不缺‘薪柴’。我……我已经有了一个人选。”
“哦?”陈方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意外,“说来听听。”
“刘三!”陈三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名字,“你应该也有印象。那个在坊市里出了名的独行客,孤儿出身,无牵无挂。最重要的是,他主修一门炼体功法,一身气血之旺盛,简直就像个行走的火炉!”
陈方沉默了。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刘三的所有信息串联起来。确实,正如陈三所说,此人简直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材料”!实力不弱,足以保证气血质量;没有背景,事后不会引来麻烦;行踪隐秘,方便他们下手。
片刻之后,陈方缓缓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很好。就他了。事不宜迟,查清他的动向,我们……该为三族兄你谋划了。”
……
三日后,黑风山脉外围。
密林之中,光线昏暗,腐烂的落叶散发着潮湿的气息,四周静得只能听到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不知名虫豸的鸣叫。
“唳——!”
一声尖锐高亢的啼鸣,如同利剑般划破了林间的死寂!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黑影从高空急速俯冲而下,带起的狂风将地面上的落叶卷得漫天飞舞。那是一头翼展超过三丈的飞禽妖兽,通体覆盖着铁灰色的羽毛,在稀疏的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一双利爪宛如精钢铸就的倒钩,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铁羽鹰!
就在这头铁羽鹰即将扑击到地面的一瞬间,一道身影从一棵古树后猛地窜出,不退反进,迎着那股腥风冲了上去。
“去!”
随着一声沉闷的低喝,那道身影周围的空气陡然泛起波纹,七八把样式古朴、灵光暗淡的飞剑凭空浮现,发出一阵嗡鸣,如同一群被激怒的黄蜂,呼啸着冲天而起,从四面八方绞杀向那头俯冲而下的铁羽鹰!
剑光交错,组成了一张疏而不漏的剑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铁羽鹰那双锐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人性化的不屑。它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做出一个完全不合常理的扭转,翅膀猛地一扇,带起一股剧烈的气流,竟硬生生在空中横移了数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飞剑的锋芒。
然而,剑网终究太过密集。
“噗嗤!”一声闷响,一把飞剑终究是寻到了空隙,狠狠地刺在了它的翅膀根部。
可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那把飞剑的剑尖与铁羽鹰的羽毛碰撞,竟迸射出一串火星!坚硬的飞剑仅仅是刺入寸许,便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反而被铁羽鹰翅膀上蕴含的巨力猛地一震,剑身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崩成了几截碎片,无力地向地面坠落。
这头铁羽鹰的肉身防御,竟强悍如斯!
一击失手,刘三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眼看着那双闪烁着寒芒的利爪离自己的头顶越来越近,他双脚猛地一踏地面!
“轰!”
他脚下的土地瞬间龟裂开来,一股肉眼可见的土黄色气浪以他为中心炸开!
“《龙象功》!”
一声低吼从他喉咙深处滚出,他的身体在这一刻竟然膨胀了一圈!皮肤表面更是泛起一层古铜色的光泽,一股蛮荒、厚重的气息,冲天而起!
此刻的他,哪还有半分修士的飘逸,分明就是一头人形的洪荒巨兽!
他看也不看头顶的利爪,右手闪电般探入腰间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看不出材质的铁疙瘩。
那铁疙瘩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普通的生铁。
然而,在刘三将全身气力灌注于右臂的瞬间,他整条手臂的肌肉都发出了“噼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