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铁锭的纯度，太高了！
高到让他这个浸淫炼器多年的老手都感到心惊。
这绝不是一个初学者能炼出来的东西，甚至，这比他自己当初练习的时候亲手提炼的精铁，品质还要好上一线！
难道……这小子一直在扮猪吃虎？
他根本就是一个炼器高手，之前种种，都是在演戏？
这个念头一起，王寿的心头便涌起一股浓烈的杀机。
他最忌惮的，就是这种心机深沉、无法掌控的合作者。
可不对……王寿的眉头紧紧皱起。
如果他真是高手，何必来找自己学习最基础的融矿之法？
又何必在自己面前暴露这块铁锭？
这不合逻辑。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刘民身上，那张年轻而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伪装的痕迹。
有的，只是一种面对困境时的沉稳，一种不屈的执拗。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荒谬的念头，猛地窜入了王寿的脑海。
天赋！
是了，是天赋！
是那种万中无一，甚至十万、百万中无一的炼器天赋！
有些人，生来便是顽石，终其一生也无法开窍。
而有些人，生来就是未经雕琢的璞玉，只要稍加点拨，便能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他王寿，或许就遇到了这么一块绝世璞玉！
这个念头，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所有疑云。
他想起了昨日刘民观摩时的专注，想起了他今日生火时的稳定，想起了他融矿时的精准……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结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哈哈……哈哈哈哈！”
王寿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释然与狂喜，打破了院中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好！
好一个刘道友！
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他快步走到静室门口，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块铁锭，放在掌心摩挲着，感受着那冰凉而纯粹的质感，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你昨夜定然是自己苦思冥想，反复尝试，才炼出了此物吧？
我就说，能被我看中的人，岂会是凡俗之辈！”王寿已经自行脑补出了全部的“真相”，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他原本还在盘算着，刘民想要熟练融矿，怎么着也得三五天，若是资质稍差，他甚至都做好了冒险的准备，去黑市想办法为他谋一朵威力更强的兽火来辅助。
如今看来，哪里还需要什么兽火？
刘民自身对灵火的掌控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哪里是捡到了宝，这分明是捡到了一座尚未开采的灵石矿！
刘民看着王寿那副狂喜的模样，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他没有顺着王寿的话说下去，只是平静地道：“侥幸而已。
只是，此物虽成，却依旧是死物，无法承载灵力。”
“那是自然！”
王寿将铁锭小心地还给刘民，神情已经恢复了那副生意人的热络，“没有经过禁制符文的加持，炼出的东西再好，也只是一块坚固些的凡铁。
不过，能将‘骨肉’锤炼到如此地步，‘刻文’之事，已是成功了一半！”
他拍了拍刘民的肩膀，眼中满是鼓励：“来，刘道友，你再当着我的面，将这提纯后的铁水，塑造成型。
让我看看，你对‘形’的掌控，到了何种地步。”
刘民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他再次催动灵火，将那团樱桃般赤红的铁水重新包裹。
这一次，他没有再有任何保留。
精神力高度集中，在他的操控下，那团铁水开始缓缓拉伸、变形。时而如灵蛇游走，时而如猛虎扑食。
整个过程，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王寿在一旁看得是目不转睛，心中赞叹连连。
很快，一柄古朴的长剑雏形，便在灵火的灼烧与拉扯下，渐渐成型。剑身修长，线条流畅，虽无锋刃，却已然透出一股凌厉之气。
“好！塑形之功，也已登堂入室！”
王寿抚掌赞道。
刘民没有理会他的赞美，神色专注地控制着剑胚，缓缓移向院角的水缸。
他左手维持着灵火的温度，右手并指如剑，对着水缸虚虚一引。
“哗啦——”
一条水线，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从水缸中飞射而出，精准地浇灌在通红的剑胚之上。
“嗤——”
刺耳的声响中，大量白色的水蒸气瞬间升腾而起，将刘民的身影都笼罩其中。
王寿脸上的笑容，却在看到这一幕时，微微一僵，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色。
待到蒸汽散去，一柄通体暗沉、泛着幽光的长剑，静静地悬浮在刘民身前。他收了灵火，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依旧是一块死物。
“刘道友，”王寿没有去评价那把剑，反而绕有兴致地问道，“你淬火之时，为何还要从水缸中牵引？
莫非……你不会‘水凝之法’？”
刘民捡起地上的长剑，入手冰凉，他坦然地点了点头：“确实不懂。
我于修行一道，乃是散修，机缘巧合之下，也只学了些粗浅的基础五行法术，至于这些精妙的小术，闻所未闻。”
“原来如此！”
王寿恍然大悟，随即脸上露出了更加浓厚的兴趣，“哈哈，无妨，无妨！
此等小术，不值一提，今日我便教你！”
他清了清嗓子，颇有几分为人师表的架势：“这‘水凝之法’，也称作‘凝水之术’，乃是引动天地间无处不在的水汽，将其汇聚凝结。
此法之妙，在于它几乎不消耗修士自身的灵力，靠的，是对天地的水汽。
你看好了！”
说罢，王寿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之上，竟凭空泛起一缕淡淡的白雾。
那白雾越来越浓，不过眨眼功夫，便汇聚成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悬浮在他的指尖，滴溜溜地打着转。
刘民的眼睛，瞬间亮了。
不耗费灵力！
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天籁之音！
“此术诀窍，在于以神念为引，感知空气中的湿润，而后……”
王寿将法门诀窍娓娓道来。
他讲得不快，但字字清晰。
刘民听得无比认真，强大的精神力让他几乎在瞬间就理解了其中的关窍。
待王寿话音落下，刘民也学着他的样子，伸出了自己的食指。
他闭上双眼，将精神力缓缓散开，去感受那清晨空气中湿润的草木气息，去捕捉那一丝丝、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微薄水汽。
下一刻，一缕比王寿指尖更加浓郁的白雾，猛地在刘民的指尖升腾而起！
王寿的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只见那白雾迅速凝结，化作一颗、两颗、三颗……足足五六颗饱满的水珠，如同众星拱月般，环绕着刘民的手指缓缓旋转。
“……”
王寿张了张嘴，原本准备好的一大堆“勤能补拙”、“慢慢来”的鼓励之词，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这……这他娘的叫“初学”？这叫“悟性惊人”？
这简直就是妖孽！
“咳咳！”王寿干咳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失态，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敬畏。
“刘道友……你这学习之能，当真是……王某佩服！佩服之至啊！”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用常理来揣度眼前之人。
“如今，融矿、塑形、淬火之法你皆已掌握，甚至连凝水这等小术也一看就会。万事俱备，只差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禁制符文的刻画！”
王寿的眼神变得热切起来，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地说道：
“我看今日天色尚早，不如你我二人即刻动身，去坊市采购一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