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王寿斩钉截铁地肯定道,他脸上的笑容灿烂依旧,但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光。
他仿佛没有看到刘民那紧锁的眉头,也没有在意刘民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气息。
他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了两步,站到了静室的中央,那一百多块灵石堆成的“小山”就在他的脚边,他却连看都未曾多看一眼。
“刘道友,我知道你现在心中肯定有很多疑问。”
王寿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笃定,“比如,为什么是我找你帮忙,而不是反过来。
又比如,我所说的‘帮忙’,为何是让你加快学习炼器。”
他摊了摊手,笑容可掬地说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个中缘由,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细说。
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得立刻开始!”
话音未落,王寿手腕一翻,储物袋灵光微闪,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便“哗啦啦”地出现在他面前的空地上。
那正是数日前,两人一同在坊市采购的那些基础炼器材料。
有拳头大小、泛着金属冷光的黑铁矿,有婴儿手臂粗细、散发着淡淡木香的青纹木,还有几块颜色各异、灵气驳杂的低阶妖兽骨骼。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像一个急不可耐的教书先生,对着还靠在墙边的刘民催促道:“话不多说,刘道友,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刘民的瞳孔猛地一缩。
胸口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用锤子敲打他那根断裂的肋骨。
他强行咽下涌到喉头的腥甜,靠着墙壁的身体几乎要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冰冷的石壁上,才能勉强维持站立的姿态。
这个王寿,简直是疯了!
他看不出自己身受重伤吗?
还是说,他看出来了,但根本毫不在意?
在这种状态下,别说学习什么精妙的炼器之术,刘民感觉自己只要稍微分神,就可能气血逆流,伤上加伤。
然而,王寿那双热切的眼睛,却像两团火,死死地锁定着他,根本不给他任何拒绝的余地。
“好。”
一个沙哑的字,从刘民干涩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他知道,此刻任何的解释和推脱,都只会暴露自己的虚弱,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他只能咬着牙,硬撑下去。
见刘民答应得如此“爽快”,王寿脸上的笑容愈发满意。
他随手拿起一块黑铁矿,在手中掂了掂,朗声说道:“刘道友,你可知炼器之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等刘民回答,他便自问自答起来:“是材料吗?
不!
只有那些眼光短浅的庸才,才会一味地追求高阶材料,以为只要材料好,就能炼出神兵利器。
大错特错!”
王寿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源自世家传承的优越感,他将那块黑铁矿扔在地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须知,炼器手法的高低,以及能在法器上铭刻下何等玄妙的禁制符文,才是决定一件法器最终品阶的关键!
上等的炼器师,哪怕用最普通的材料,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而庸才,即便是手握天材地宝,也只会暴殄天物!”
王寿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了刘民的心头。
他以往从各种杂闻中听来的炼器知识,无一不是强调材料为本,可王寿的理论,却似乎完全颠覆了这一点。
就在刘民思索之际,王寿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空有理论,终是虚妄。
今日,我便让你见识一下,我王家炼器之术的根基所在!”
话音刚落,只见王寿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鼓起,随即猛地张开嘴。
“呼——”
一团黄澄澄的火焰,被他从口中径直喷吐而出!
这团火焰初时只有拳头大小,离口之后却迎风便长,瞬间膨胀到菜碟般大小,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宛如琉璃般的纯净黄色,没有一丝杂色,火焰的边缘清晰无比,稳定得不像是一团燃烧的能量,反而像是一块被精心雕琢过的黄色晶石。
火焰一出,整个静室的温度骤然拔高!
空气仿佛都被点燃,变得灼热而扭曲,石壁上迅速凝结出一层细密的水珠,又在瞬间被蒸发干净。
刘民只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让他本就苍白的脸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连呼吸都变得滚烫起来。
他胸口的伤处,在这股高温的炙烤下,更是传来一阵阵针扎火燎般的刺痛,让他额角的冷汗瞬间冒得更密集了。
“这……这是……”刘民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发自内心的震惊。
这绝不是普通的灵力催生出的灵火!
他曾经见过的灵火,大多是赤红或淡青色,火焰形态飘忽不定,温度虽高,却绝没有眼前这团黄色火焰这般凝实、霸道!
王寿将刘民的震惊尽收眼底,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
他单手掐诀,那团黄色的火焰便如臂使指般,在他指尖欢快地跳跃、盘旋,散发出的恐怖高温,却被他精准地控制在身体周围三尺之内,没有再向外泄露分毫。
“呵呵,刘道友觉得我这火焰如何?”
王寿的语气中充满了炫耀的意味,“这,便是我王家炼器师的独门手段——‘琉璃真火’!”
他顿了顿,看着刘民震撼的表情,脸上的得意更盛:“实不相瞒,这火焰乃是通过我王家秘传的特殊法门,日夜以自身精血与灵力祭炼而成。
此火我不能轻易传授于你,但其威能,我可以让你知晓一二。”
“单论温度,我这‘琉璃真火’,比起那些筑基期修士好不容易才修出的体内真火,也逊色不到哪里去!
用此火炼制法器,不仅能更轻易地熔炼材料,更能祛除材料中的杂质,提升成器的品质!
这,才是我王家立足于炼器世家的根本!”
琉璃真火……
筑基期真火……
王家的根本……
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刘民的心头。
他看着那团散发着恐怖威能的黄色火焰,再看看一脸傲然的王寿,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这就是世家子弟的底蕴吗?
自己辛辛苦苦,九死一生,所追求的一切,在对方面前,似乎只是一个笑话。
然而,就在这股无力感即将淹没他心神的一刹那。
一道尘封的记忆,如同漆黑雨夜中的一道惊雷,毫无征兆地划破了他的脑海!
那是在燕山,那个被他反杀的女修的储物袋中,一本不起眼的、用兽皮缝制的古旧书籍……
那本书籍上,没有名字,内容也晦涩难懂,记载着一些与主流截然不同的炼器知识。
当时他草草翻阅,只觉得荒诞不经,便将其丢在了储物袋的角落,再未理会。
可是现在,当他看到王寿这团“琉璃真火”时,那本书籍中的一页内容,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一页,没有记载什么高深的炼器手法,也没有描绘什么强大的法器图纸,上面只用一种古老的文字,记载了一种火焰的祭炼之法!
那火焰的名字,叫做——磷火!
按照书中所述,此火初成时呈苍白色,威力平平,但若是能不断进阶,最终便可化为焚山煮海、燃魂蚀骨的“九幽冥火”!
更重要的是,那本书籍后续所有的炼器手法和禁制符文,都明确标注了一点——必须以此“磷火”驱动,方能发挥其最大威能!
“原来……是这样……”刘民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但他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被高温熏得有些潮红的苍白模样,眼神甚至比之前还要空洞几分,仿佛被王寿的“琉璃真火”彻底镇住了心神。
没有人知道,在他这副失魂落魄的表象之下,是怎样的一番豁然开朗!
而这把钥匙,就是“磷火”!
王寿有王家的“琉璃真火”,而自己拥有那“磷火”!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不可抑制地滋生、蔓延。
或许……这才是王寿今日前来,对自己真正的“帮忙”!
他用他的骄傲和炫耀,为自己指明了一条全新的、完全属于自己的通天大道!
想到这里,刘民胸口的剧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一股滚烫的激流从心底涌起,瞬间冲散了所有的虚弱与无力。
他看着王寿,那空洞的眼神深处,悄然燃起了一点比“琉璃真火”更加明亮,也更加幽深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