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还充斥着残忍狞笑与绝望悲鸣的演武场,此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以及……一种令人牙酸的、骨头被碾碎后发出的“咯吱”声。
洛河虚弱的趴在地上,浑浊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他看着那个刚刚还一脚将自己踹飞,不可一世的刀疤脸大汉,此刻却像一只被穿在烤架上的野兽,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
他的右肩,那个被石头洞穿的伤口,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血流如注。
恰恰相反,一缕缕苍白色的的火焰,正从那块嵌入骨骼的碎石上幽幽燃起!
“啊……啊啊啊——!”
刀疤脸大汉的惨嚎,终于冲破了喉咙的阻碍,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痛苦,而是掺杂了无边无际的恐惧与匪夷所思!
这是什么火?
这不似灵力之火,不似凡俗之火,它灼烧皮肉,蔓延在体内燃烧,如水般滴进了他的丹田气海!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辛苦修炼数十年的浑厚灵力,在那苍白火焰的触碰下,就如同被泼了热油的干柴,“轰”的一声,被瞬间点燃!
灵力在经脉中疯狂暴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根基的焚毁!
他想要调动灵力去扑灭,可那些灵力却成了助燃的薪柴,让那苍白色的火焰烧得愈发旺盛!
“不……不!!”
他惊恐地发现,火焰已经顺着经脉,烧向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的眼前出现了无数幻象,有被他虐杀的仇家,有被他背叛的兄弟,所有他犯下的罪孽,都在这一刻化作燃料,让那苍炎焚魂之痛,愈演愈烈!
他想求饶,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他想自尽,却连调动一丝灵力引爆气海都做不到。
他的一切,都被那块小小的石头,以及那缕苍白色的火焰,彻底钉死在了无间地狱之中。
不只是他。
那个被盾牌碎片轰入胸膛的修士,此刻胸口处也燃起了同样的苍白火焰,将他的心肺一点点烧成灰烬,他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只能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之火熄灭。
而被钉住膝盖的修士,那火焰正顺着他的腿骨,一路向上蔓延。
这哪里是救援?
这分明是比直接杀死他们,要残忍百倍千倍的审判!
地上的洛河,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眼球艰难地转动着。
当他看到那熟悉的苍白色火焰时,一个模糊的身影,猛然间与眼前的景象重合。
是他!
是那位一言不合便出手,手段狠辣,却又救下了洛英和自己的前辈!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那片名为绝望的、无边无际的黑暗,照亮了一丝名为“生”的缝隙。
按理说刘民珂矣更早到达的,他的身法快是快,可这清风派的山门却是不小。
他的神识能极限搜寻数十近百丈不假,但那样对心神的消耗极大,对于一个惜命且习惯留有底牌的人来说,在这种未知环境中将神识开到最大,在他看来无疑是愚蠢的。
因此一路上,他都只是维持着十多丈的范围警戒四周,确保没有埋伏的同时,也保留着足够的力量应对突发状况。
他对这里的地理位置,完全是两眼一抹黑。若非如此,以他的速度,怕是早已抵达。
在洛河那因为失血而开始模糊的视野中,一个身影,正不紧不慢地从夜色中走出。
他没有惊人的气势,没有华丽的灵光,但随着他的每一步靠近,那些还在地上哀嚎的别离煞帮修士,声音便会不自觉地弱下去一分,仿佛他们的生命,正在被这个走来的人影无声地剥夺。
“前……辈……”
洛河的嘴唇翕动着,他想坐起来,想行礼,想说些什么,但燃血丹的后遗症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的身体机能,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只能看着那个人影,走到自己的面前,心中涌起的,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安心。
在他看来,只要这位前辈来了,自己等人……就彻底安全了。
刘民没有答话。
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洛河,那目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仿佛能洞穿一切。他当然看得出,这老头此刻气血亏虚得厉害,已经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他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手腕一翻,一个温润的白玉瓷瓶便出现在手中,然后随手一丢。
“啪。”
瓷瓶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洛河的嘴边,瓶塞已经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丹香瞬间钻入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