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的脚步轻盈而稳定,每一步都踏在最不易发出声响的泥土或石缝上。
他看似在专心赶路,实则脑海中正飞速地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沙盘推演。
他心中默算着,条理清晰无比,“洛英说别离煞帮来了二十余人,‘余’这个字,很关键。可能是二十一,也可能是二十九。
取个中间数,算二十五人。那么,山上现在最多还剩下十五人。”
哪怕是十五个炼气期一层初期修士,这个数量依然能对绝大多数修士造成碾压性的威胁,哪怕是同等修为的五大势力弟子。前提是五大势力弟子不动用符箓丹药和法器,光凭借功法与他们相争。
但刘民却不这么看。
“从刚才那几波来看,这帮人组织松散,警惕性差,修为更是参差不齐,炼气一层后期的炮灰占了绝大多数。
真正的硬骨头,恐怕只有头目。”
刘民的思维剥离掉所有不必要的情绪,只剩下冰冷的分析,“只要先将这些外围的杂鱼清理干净,那头目,不过是瓮中之鳖。”
他悄然感受了一下丹田内灵力的运转情况,奔涌的灵力依旧充沛,只消耗了不到半成。方才为了追求速杀,动用三阳剑和水枪术,消耗虽小,但若接下来每杀一人都要如此,积少成多,待到真正面对强敌时,恐怕会陷入灵力不济的窘境。
“为了几个不值钱的储物袋,浪费一丝一毫的灵力都是愚蠢的。”
他心中冷哼,这个念头让他立刻否定了继续使用法术清扫杂鱼的方案。
风险与收益,必须永远成正比。
“既然如此……”刘民的目光在黑暗中扫过,最终落在脚边一块棱角分明,约莫有成年人拳头大小的青黑色山岩碎块上。
他脚步未停,只是身体微微一侧,腰身一沉,右手便如同探囊取物般,悄无声息地将那块石头抄入手中。
石块入手冰凉沉重,粗糙的表面带着岩石特有的质感。
跟在后方的洛英,只看到前辈的身影似乎晃动了一下,并未察觉到他这细微的动作。
她只是屏住呼吸,努力跟上那道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鬼魅身影,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紧张与对这位强大前辈的依赖。
刘民握着石块,指节微微发力,感受着它的重量与硬度。
他体内的气血随着《龙象功》的法门开始悄然运转,一股远超常人的恐怖力量,如同蛰伏的巨兽,缓缓汇聚于他的右臂之上。
“杀鸡,焉用牛刀。
对付这些土鸡瓦狗,石头,足够了。”
他心中的算盘已经打定。
为了那三瓶“白云金刚膏”,为了那个能炼制此药的活人资源,冒一点微不足道的风险,用一种更节省的方式来达成目标,这在他看来,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又向前行进了数百丈,绕过一片陡峭的石壁后,前方隐约传来压抑的说话声。
刘民的身影瞬间定住,如同磐石般融入到一块巨岩的阴影里,同时对身后的洛英打了个极其简洁的手势。
洛英心领神会,立刻矮身藏入旁边的灌木丛中,连心跳都仿佛慢了半拍。
刘民的目光穿透十几丈的黑暗,精准地锁定在前方山道拐角处,那里有两道人影正靠着山壁低声交谈,灵气波动微弱,又是两个炼气一层后期的货色。
其中一个瘦高个打了个哈欠,抱怨道:“妈的,都这时候了,上面那几个还在跟那两个老家伙磨叽什么?
直接冲进去砍了不就完事了?非要我们在这喝西北风!”
另一个稍矮的修士嘿嘿一笑,声音猥琐:“你懂什么,这叫猫戏老鼠。
头儿说了,要把那两个老家伙的灵力耗干,活捉了慢慢炮制,让他们把清风派所有藏东西的地方都吐出来。
再说,那个跑掉的小妞儿,说不定已经被山下的兄弟抓住了,啧啧,那小脸蛋,那身段……”
他的话还没说完,瘦高个忽然感觉脖颈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耳边一闪而过,带起一阵尖锐到极致的呼啸。
“什么声……”
他的疑问永远也问不出口了。
“噗!”
一声闷响,像是熟透的西瓜被铁锤砸开。
那名正在幻想着洛英的矮个修士,脸上的猥琐笑容瞬间凝固。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同伴的脑袋,毫无征兆地向内凹陷下去一个恐怖的弧度,紧接着,整个头颅像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内部引爆,红的白的浆液混合着碎裂的头骨,朝四面八方轰然炸开!
一具无头的腔子,在原地晃了两下,脖颈的断口处,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然后软软地瘫倒在地。
那块沾满了秽物的青黑色石块,余势不减,深深地嵌入了后方的山壁之中,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震得碎石簌簌而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那名瘦高个修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甚至他的神经都还未将死亡的信号传递给大脑,就已经魂归地府。
这血腥而又诡异的一幕,让幸存的瘦高个修士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僵硬地扭过头,只看到一具无头尸体正在他面前喷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脑浆的腥臭味直冲鼻腔。
“鬼……鬼啊!”
极致的恐惧让他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他手忙脚乱地就想去摸腰间的法器。
然而,一道黑影已经无声无息地跨越了十几丈的距离,瞬间贴近了他的身前。
他只看到一双在斗笠阴影下毫无感情的眼睛,以及一只快到带出残影的手掌。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刘民的手掌精准地扣住了他的喉咙,五指猛然发力,轻易地捏碎了他的喉骨。瘦高个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喉咙里发出的“咯咯”漏风声,他双手死命地抓挠着刘民的手臂,双腿胡乱蹬踢,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哀求。
刘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生机飞速流逝,直到他身体彻底软化,才随手将其丢在地上。
洛英从灌木丛后走出,小脸煞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如果说之前飞剑杀人是凌厉而飘逸的,那刚才这一幕,则是纯粹的、野蛮的、让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恐怖!
那不是法术,那是将血肉之躯当成武器,用最原始的力量,制造出最极致的毁灭!
她看向刘民的眼神,已经从敬畏,悄然转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刘民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懒得去检查尸体,他走到山壁前,伸手将那块深嵌入岩石中的石块拔了出来,掂了掂,似乎对这件“武器”的威力颇为满意。
就在这时,从山顶的方向,隐隐约舍地传来了一阵阵法术对轰的闷响,以及夹杂在风声中,若有若无的狂笑与怒吼。
“看来,找到正主了。”
刘民声音平淡,将石块随手一抛,再次抄入手中,对洛英道,“跟紧了,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更热闹一些。”
……
与此同时,清风派旧址的主峰平台之上,这里曾是门派演武的核心之地,如今却只剩下断壁残垣。
两道身影正背靠着一尊倾倒的石狮,剧烈地喘息着,他们身上的青色道袍早已被鲜血和尘土染得看不出原色,脸色更是苍白如纸。正是洛英的两位叔公,洛山与洛河。
在他们身前,一道由灵力构成的淡金色护罩正剧烈地闪烁着,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护罩之外,六名身穿别离煞帮服饰的修士,正一脸戏谑地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们并没有发动猛攻,而是如同经验老到的猎人,不紧不慢地,时不时地丢出一颗人头大小的火球,或是一道半月形的风刃。
这些低阶法术威力不大,但胜在连绵不绝。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打在洛山、洛河二人苦苦支撑的灵力护罩上,溅起一圈圈涟漪,也让两人的脸色更白一分。
“哈哈哈!洛山,洛河!
你们清风派的乌龟壳,还能撑多久啊?”为首的一名刀疤脸大汉狞笑着,他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名的野草,语气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快感,“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投降,把你们门派藏宝的密地交代出来,我们大当家的心情一好,说不定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呸!”须发皆白的洛山狠狠吐出一口血沫,他强撑着站直身体,眼中满是血丝与不屈,“我清风派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你们这群邪魔歪道,有本事就攻进来,何必在此饶舌!”
“攻进去?何必呢?”刀疤脸旁的一个瘦猴修士尖笑道,“看着你们两个老家伙的灵力一点点被耗干,像两条离了水的鱼一样,慢慢等死,不是更有趣吗?
你们的符箓,应该用光了吧?刚才那一下,可是最后的烟火了?”
洛山与洛河心中一沉。
对方说得没错。刘民赠予的符箓,威力巨大,在初期确实让他们占尽上风,斩杀了数名轻敌的贼人。
但符箓终究是消耗品,在刚才抵挡一波集火攻击时,他们激发了最后一张“金光符箓”,才勉强撑到现在。
如今,两人丹田内的灵力都已接近枯竭,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大哥,别跟他们废话了!”
洛河性格更为刚烈,他低声对洛山道,“我们跟他们拼了!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洛山惨然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与决绝。他看了一眼洛英逃离的后山方向,心中默默祈祷:“英儿,希望你已经逃出去了……叔公,只能为你做到这里了……”
就在他心生死志,准备燃烧最后生命发动反扑之时。
“砰!”
又是一颗火球砸在了本就摇摇欲坠的护罩之上。
这一次,护罩没能再撑住。
伴随着一声如同琉璃破碎的清脆声响,那淡金色的光幕,瞬间化为了漫天光点,消散在空气之中。
“哈哈哈!龟壳破了!”
“宰了这两个老东西!”
六名别离煞帮的修士见状,眼中同时爆发出贪婪与嗜血的光芒,六件闪烁着各色灵光的法器,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毫不留情地朝着失去所有防护的洛山与洛河二人当头砸下!
绝望,瞬间笼罩了兄弟二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