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修仙界的残酷,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为了不相干的人,将自己置于险地,这种蠢事他可不干。
他需要的是手下,是能为己所用之人,而不是一群需要他拼死拼活去搭救的累赘。
想到这里,刘民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衣袖从洛英手中轻轻抽出,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疏离:“洛姑娘,你先莫要激动。
此地不宜久留,既然你已脱险,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寻个安全之所再说。”
这话听似关心,实则已是婉拒。
带你离开,而非帮你救人。
洛英何等聪慧,她本就心细如发,此刻更是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刘民身上,对方语气中那细微的变化,以及那不着痕迹的疏离动作,瞬间便让她那颗刚刚燃起希望的心,沉了下去。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更快了,嘴唇也有些发白。
一股深深的绝望再次涌上心头,比之前被那两个杂碎追杀时更甚。
若是刘民不肯援手,她两位叔公和那些同门……
不!不能放弃!
洛英猛地抬起头,那双含泪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前辈!我知道此举凶险万分,让前辈为难了!但……但我清风派,并非毫无报答!”
她紧紧盯着刘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清风派……有祖传秘药‘白云金刚膏’!此药……此药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若有肢体断折损伤,只需敷上此药,便能……便能使其在短时间内完好如初,不留任何后患!”
“白云金刚膏?”刘民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他面上依旧平静无波,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接续断肢?完好如初?
要知道,修士斗法,凶险异常,缺胳膊断腿乃是常有之事。
寻常的疗伤丹药,对于这种严重的创伤,效果往往不佳,即便能够保住性命,也多半会留下残疾,影响日后修行。
若是真有这“白云金刚膏”,其价值之大,不言而喻。
刘民脑中飞快地思索着。他如今虽然实力尚可,但修行之路漫漫,谁也无法保证自己永远不会遇到危及肢体的凶险。
这“白云金刚膏”,若能得到,无疑是多了一道保命的底牌。
日后无论是自己使用,还是用来交换其他珍稀资源,都是极好的选择。
他看向洛英,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这女子倒也机灵,知道空口白牙的求助无用,竟能在此刻抛出如此重要的筹码。
“哦?白云金刚膏?”刘民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此药当真有如此奇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两具被他轰杀的别离煞帮修士的残骸,地上的血迹已经开始发黑凝固,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依旧刺鼻。
周围的断壁残垣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长长的影子,更添了几分萧瑟与诡异。
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低泣。
洛英见刘民的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松动,心中那丝几近熄灭的希望之火,又悄然燃起了一点微光。
她连忙点头,语气急切而肯定:“千真万确!此乃我清风派不传之秘!晚辈绝不敢欺瞒前辈!只要前辈肯出手相助,救出我两位叔公,晚辈……晚辈愿将派中仅存的三瓶‘白云金刚膏’尽数奉上!”
她生怕刘民不信,又补充道:“我两位叔公,其中一位便是精通炼制此药之人!只要救出他们,前辈若有需要,日后……”
刘民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他的目光在洛英那张梨花带雨却又带着一丝倔强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风险与收益并存。二十多个修士,确实麻烦。
但若能得到“白云金刚膏”,这份麻烦,似乎也值得冒一冒。
更何况,他从洛英的话语中,隐约感觉到,这清风派似乎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底蕴。
“三瓶……”刘民摩挲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斗笠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神情,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具体想法。
洛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刘民,连呼吸都屏住了。她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半晌,刘民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古井一般,波澜不惊。
“你先别急着许诺。”他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先跟我说说,山上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别离煞帮来了多少人?为首的是谁?修为如何?他们为何要来你们这已经覆灭的门派旧址?”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如同连珠炮一般。
洛英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大喜过望!她明白,刘民这番话,虽然没有明确答应,但肯问得如此详细,便意味着他至少没有直接拒绝!
事情,有了转机!
她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开始快速地将自己所知的情况,条理清晰地向刘民娓娓道来。
而刘民则静静地听着,斗笠下的目光闪烁不定,心中已然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
洛英听刘民问得如此仔细,心中那团几近熄灭的火焰“腾”地一下又旺盛了几分,仿佛抓住了水中唯一的浮木。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组织着语言,急促却不失条理地说道:“回禀前辈!
别离煞帮此次来犯,约莫有……有二十余人!
他们分作数股,从不同方向包抄上山。我两位叔公经验老道,察觉到不对后,立刻组织防御。”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悲愤与庆幸交织的神色:“幸得前辈上次所赠的符箓!我两位叔公,见敌人势大,当机立断,在敌人攻到一处险要隘口时,同时激发了您给的‘金刀术’符箓!
当时……当时火光迸射,金芒乱舞,只一个照面,便当场斩杀了五名别离煞帮的贼人!”
说到此处,洛英的眼中闪过一抹快意,但旋即又被忧色取代:“那五人,似乎连像样的抵抗都未能做出,护体灵光都未来得及完全撑起,就被符箓之力撕碎了!
也是因为这个,我两位叔公判断,这批贼人虽然人多,但个体实力似乎……似乎并不都如想象中那般强悍,更像是一群乌合之众,只是仗着人多势众罢了。”
刘民静静听着,斗笠下的眉头微微挑动了一下。心中暗忖:“哦?一个照面,靠符箓就能斩杀五个炼气期修士?
而且还是连灵气护罩都来不及升起的那种?
看来这别离煞帮,水分不小啊。要么是大部分都是些初入炼气一层的炮灰,要么就是太过轻敌,以为清风派早已无人,没料到还有这等反击之力。”
他瞥了一眼地上那两具被他自己轰杀的修士尸块,这两个是炼气一层巅峰,实力倒也还算过得去,但也仅仅是“过得去”。
如果山上的敌人大部分都是这种货色,那二十多人,听起来吓人,实际威胁或许并没有那么夸张。
洛英见刘民不语,以为他不信,急忙补充道:“晚辈所言句句属实!
也正是因为初战得利,挫了他们的锐气,我们才勉强守住了几处要地。
只是……只是他们人实在太多,而且似乎还有修为更高的人在后面压阵,并未轻易出手。
我两位叔公怕我有失,便命我凭借身法灵活,从后山小路突围下来,寻找援兵……或是,或是给清风派留下一点血脉。”
她声音哽咽,眼圈又红了:“我一路逃下来,就被那两个在底下看守的杂碎盯上了。
他们……他们似乎并不急着杀我,只是不断用一些无关痛痒的劲气骚扰,逼我狼狈逃窜,好像……好像是在戏耍我,又像是有意将我往某个方向驱赶。若非前辈及时出现,我……”
刘民心中了然。戏耍?驱赶?这倒符合之前那两人猫戏老鼠般的做派。
看来这别离煞帮行事,确实有些古怪。不过,这些细枝末节,眼下并非重点。
他目光转向地上那两滩模糊的血肉,以及散落在旁的两个瘪瘪囊囊的储物袋。
他伸出手,虚空一摄,那两个沾染了血污的储物袋便轻飘飘地飞入他手中。神识不带任何客气地探入其中,刘民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穷鬼。”他心中暗骂一声。
两个储物袋内,除了几块下品灵石,加起来也不过十来块,便是几件破旧的衣物,以及一些劣质的伤药和干粮,再无他物。
连一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功法玉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