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淡金色的半月光芒,在混乱的战场光影中并不起眼,却精准无比地划破对方刚刚升起的灵气护罩,噗嗤一声,没入了那名铁家子弟的右肩胛骨!
“呃啊!”剧烈的疼痛让那铁家子弟身形猛地一顿,防御的剑势瞬间散乱,被旁边一名风火坊修士抓住机会,一刀砍在他的手臂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猛地扭过头,目光越过围攻他的人群,死死地锁定在了几丈之外,那个刚刚发出金刀术、面色冰冷的修士身上!
四目相对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铁家子弟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浓浓的、几乎要溢出来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所取代!他嘴巴微张,喉结滚动,似乎想要确认什么,又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是你?!”
干涩而嘶哑的两个字,带着无尽的惊疑,从他的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声音不大,但在场几人都是修士,耳力非凡,尤其是一直关注着这边的陈三,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好!
刘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这个铁家子弟,竟然真的认出了自己!而且还在这种场合下,当着陈三的面叫了出来!
这一刻,刘民脑海中警铃狂震,无数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暴露了!身份已经暴露了!陈三必然起了疑心!解释?怎么解释?说不认识?那对方为何会如此反应?说认识?那自己和铁家是什么关系?无论怎么说,都无法洗脱嫌疑!
杀!必须立刻杀了他!让他永远闭嘴!
这念头瞬间占据了刘民的心神!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更多,身体的本能和求生的欲望已经压倒了一切!
就在那铁家子弟惊呼出口,陈三眉头刚刚皱起,目光带着审视望向刘民的同一瞬间——
刘民眼中寒光一闪,杀意凛然!他左手捏诀的速度快到了极致,目标直指那铁家子弟的咽喉要害!
水枪术!
“噗!”
一道只有拇指粗细、凝练无比的透明水柱,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刹那间跨越数丈距离!快!太快了!快到那铁家子弟脸上的震惊表情还未完全散去,快到他刚刚张开想要说些什么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二个音节!
水柱精准无误地从他微张的口中射入,直接洞穿了他的喉咙,从后颈带出一蓬血雾!
“呃……”
铁家子弟的眼睛猛地瞪大,眼中的震惊迅速被痛苦和绝望所取代。他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脖子,鲜血却如同泉涌般从指缝间喷溅而出,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生机如同潮水般飞速退去。
他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前者会在这里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哼!找死!”
几乎在刘民水枪术命中的同时,一直游刃有余、如同猫戏老鼠般的陈三,眼中也闪过一丝厉色。他显然也听到了那声“是你”,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绝不允许猎物有任何翻盘或意外的机会!
他手中的玉骨折扇“唰”地一声展开,扇面灵光流转,一道凌厉的青色风刃脱手而出,斩向铁家子弟的胸口!
“去死吧!”
刀疤壮汉和瘦小男子更是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鬼头刀带着呜咽的风声劈下,淬毒的短箭阴险地射向其丹田要害!
另外三名风火坊修士的攻击也紧随而至,火球术、木刺术、金刀术……各种法术和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一股脑地倾泻在那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铁家子弟身上!
“砰砰砰!”
“噗嗤!咔嚓!”
密集的攻击声响成一片!
那名铁家子弟本就重伤濒死,又被刘民一记水枪术洞穿要害,此刻面对如此围攻,再无任何生还的可能。他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破布袋般被各种法术撕扯、洞穿,鲜血与碎肉四溅!
仅仅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彻底没了声息,身体抽搐了几下,便软软地倒在了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呼……
刘民看着那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和挥之不去的后怕。他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面色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冷漠,仿佛刚才那致命一击只是履行职责。
然而,他知道,麻烦并没有结束,甚至可能才刚刚开始。
果然,陈三看都没看地上那具尸体一眼,仿佛那只是随手踩死的一只蚂蚁。他迈着优雅而从容的步子,走到尸体旁,弯下腰,动作娴熟地从对方腰间解下一个灰扑扑的储物袋,掂量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紧接着,他直起身,将储物袋随意地塞进自己怀里,然后,那双带着几分戏谑和审视的目光,便如同毒蛇一般,落在了刘民的身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刀疤壮汉和瘦小男子,以及另外三名风火坊修士,也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纷纷停止了欢呼和喘息,目光在陈三和刘民之间来回移动,带着好奇和一丝畏惧。
“你,”陈三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冰冷的寒意,他上下打量着刘民,仿佛在审视一件货物,“刚才那铁家的人,好像认识你?”
来了!
刘民心中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陈三果然注意到了那声惊呼!
“他临死前看你的眼神,很奇怪啊。”陈三踱步上前,逼近刘民,月白色的衣衫在血腥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眼,“说吧,你是谁?潜入我风火坊的地盘,有什么目的?”
冰冷的质问,如同重锤敲击在刘民的心头!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怀疑和毫不掩饰的杀意!
刘民的大脑飞速运转。怎么办?如何回答?
说不认识?陈三绝不会信!刚才那铁家子弟的反应太过明显!
承认认识?那更糟!如何解释自己一个“散修”会认识铁家的人?而且看对方的反应,关系似乎还不一般!无论怎么编,都破绽百出!
一旦被陈三认定为铁家奸细,或者别有用心之徒,下场绝对凄惨无比!以陈三刚才虐杀铁家子弟的残忍手段来看,自己落到他手里,恐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能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只会越描越黑!
既然无法解释,那就……
一瞬间,刘民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疯狂与决绝!
拼了!
与其坐以待毙,任由对方盘问、怀疑、最终可能被虐杀,不如先下手为强!趁着现在距离近,出其不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杀了他们!杀了陈三,杀了这两个狗腿子,再杀了那三个风火坊修士!只要动作够快,毁尸灭迹,或许就能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葬!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燎原之火般再也无法遏制!
刘民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打算催发迷仙石!
此石催发之下,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避开其锋芒!只要能先趁机杀死陈三这个最大的威胁,其他人不足为虑!
他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着,血液仿佛在燃烧!脸上依旧维持着冰冷和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但体内的灵力已经开始悄然涌动,随时准备爆发出雷霆一击!
陈三还在逼近,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别人生死、逼问秘密的感觉。刀疤脸和瘦小男子的手也按在了兵器上,眼神不善地盯着刘民,只等陈三一声令下。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杀机一触即发!
就在刘民指尖即将触碰到迷仙石,准备孤注一掷的刹那——
“哈哈哈!陈三族兄!你们这边动作挺快啊!”
一个略显轻佻,带着几分少年意气的声音,忽然从山谷的另一侧遥遥传来,打破了这片刻的死寂!
众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远处山坡上,正有七八道身影快速接近!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同样华贵、但款式颜色与陈三略有不同的锦衣少年,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正朝着这边挥手。
他身后跟着的几名修士,气息也都不弱,显然也是风火坊的好手。
“我还担心你们这边人手不够,应付不来铁家的符兵,特地带人过来支援呢!”那锦衣少年人未到,声音先至,语气中带着一丝熟稔的调侃,“看来是白跑一趟了?啧啧,连铁家那个用符兵的小子也解决了?”
陈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看向来人,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只是那原本锁定在刘民身上的冰冷杀意,暂时收敛了几分。
而刘民,那即将触碰到迷仙石的手指,也猛地停在了半途!
他心中一凛,暗道一声:糟糕!
又来人了!而且看样子,还是陈家的自己人!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那股疯狂燃烧的杀意瞬间被压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劫后余生的冰冷寒意,以及随之而来的、更深沉的忌惮!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在声音响起的刹那,就收敛了指尖即将溢出的灵力波动,脸上那份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无措”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刚才那汹涌的杀意从未存在过。
好险!
刘民心中狂跳,后背瞬间又被一层新的冷汗浸湿。
目光飞快地向声音来源处一瞥。
只见远处山坡上,七八道身影正迅速靠近,衣袂飘飘,速度极快。为首的是一名锦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面容俊朗,嘴角噙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穿着一身同样华贵但颜色更为鲜亮的衣袍,与陈三的月白长衫形成对比。
他身后跟着的七八名修士,个个气息沉稳,眼神锐利,显然都是风火坊的好手,实力恐怕不比刀疤脸和瘦小男子差,甚至犹有过之!
十多个人!
而且为首那少年,看其与陈三熟稔的称呼,分明也是陈家的人!
刘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刚才只有陈三等六人,他拼死一搏,动用底牌,或许还有三四分把握能瞬间格杀陈三,再将其他人灭口。
可现在,对方人数陡增一倍不止,而且还有一个身份似乎不低的陈家子弟!
别说灭口了,自己一旦动手,只要有一个人逃脱,将今天的事情传回风火坊,自己这个“来历不明”的散修,绝对会成为风火坊高层关注的对象!
到时候,别说潜入风火坊核心,恐怕连风火坊的地界都进不去,就要面临无穷无尽的追杀!
真是……来的“及时”啊!
刘民心中苦笑,刚才那股拼命的冲动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理智和对眼前困境的深深忧虑。
暴露的风险,不但没有解除,反而因为这群人的到来,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了!
他必须更加谨慎,步步为营!
“我还担心你们这边人手不够,应付不来铁家的符兵,特地带人过来支援呢!”那锦衣少年几个起落间,已经带着人来到了近前,目光扫过地上那具死状凄惨的铁家子弟尸体,以及远处那光芒越发黯淡、动作迟缓的犀牛符兵,啧啧称奇,“看来是白跑一趟了?啧啧,连铁家那个用符兵的小子也解决了?动作够麻利的啊,族兄!”
陈三原本锁定在刘民身上的、如同实质般的审视目光,在听到这声音时,便微微一凝。
他转过头,看向来人,那张原本带着几分戏谑和残忍的脸上,笑容淡了几分,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轻一挑,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悦,但很快便被他掩饰了下去。
他看向那锦衣少年,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陈方,你小子消息倒是灵通,鼻子比狗还尖,知道这里有好处?”
言语间,那股迫人的杀意和审视,暂时从刘民身上移开了。
刘民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但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暗中调整着呼吸和灵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嘿嘿,哪里哪里,这不是关心族兄你嘛!”被称为陈方的少年脸上笑容不减,丝毫不在意陈三语气中的那点疏离,反而凑近了几步,目光在那铁家子弟的尸体上溜了一圈,特别是留意了一下陈三刚刚揣进怀里的储物袋鼓起的位置,然后嬉皮笑脸地道,“当然,要是族兄你发了笔小财,顺便分小弟一点汤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我这趟带人跑过来,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一种少年人的直率和一点点撒娇般的赖皮,似乎笃定陈三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