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般的掌声仍在耳边回荡，像潮水般包裹着舞台中央的林暖暖。她微微喘息着，鞠躬谢幕，明亮的眼眸中还残留着创作时的激情与完成后的激动。聚光灯的热度炙烤着她的脸颊，但比那更灼热的，是来自观众席角落的那道目光。
她再次抬眼望去。
江辰已经移开了视线，正微微侧头，听着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李铭说着什么。他的侧脸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惊艳”只是林暖暖在强烈灯光和激动情绪下产生的错觉。
可她知道，那不是错觉。
她清晰地捕捉到了，在那掌声响起的刹那，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如同流星划破夜幕的微光。那光芒短暂却真实，打破了他眸中惯有的平静与冷冽。
“暖暖！你太棒了！”赵小薇像只欢快的小鸟，从后台冲了上来，一把抱住她，激动得又蹦又跳，“你看台下！大家都在为你鼓掌！你简直帅炸了！”
林暖暖被赵小薇晃得回过神来，脸上绽开一个混合着疲惫与喜悦的笑容。她接过赵小薇递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冰凉液体滑过喉咙，稍稍平复了内心的澎湃。
“走走走，我们快去卸妆换衣服，等会儿一起去吃夜宵庆祝！”赵小薇兴奋地拉着她往后台走。
回到喧嚣的后台，到处都是刚表演完和准备上台的学生，嘈杂而混乱。林暖暖坐在镜子前，开始拆卸头上简单的装饰，看着镜中自己依旧泛着红晕的脸庞，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
他为什么会来？
又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喂，暖暖，”赵小薇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种发现惊天秘密的兴奋，“你刚才在台上，有没有看到谁来了？”
林暖暖的心猛地一跳，拿着发卡的手微微一顿，故作镇定地问：“谁啊？那么多人。”
“还装！”赵小薇用胳膊肘轻轻碰了她一下，眼睛亮得惊人，“江辰啊！冰山学长江辰！我刚才在台下维持秩序，亲眼看到他进来了！就坐在那个角落！我的天，他居然会来看新生晚会！这简直是本年度A大最大奇闻！”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赵小薇也看到了。
“可能……是陪同学来的吧。”林暖暖低下头，掩饰着内心的波澜，试图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才不是！”赵小薇立刻反驳，语气笃定，“我观察他好一会儿了！他一个人来的，坐下后就没跟任何人交流，一直面无表情，直到——”她故意拉长语调，卖着关子。
林暖暖的心被吊了起来，忍不住追问：“直到什么？”
“直到你上台开始画画！”赵小薇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他的目光，就一直在你身上！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那种专注……跟他在实验室看显微镜似的！而且你不知道，当你画到那个磁场星河的时候，我好像……我好像看到他嘴角动了一下！虽然只有一下下，但我以我的八卦生涯发誓，绝对是真的！”
赵小薇的描述，像一块块拼图，将林暖暖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影像补充得更加清晰、生动。他不是偶然瞥见，他是……一直在看。甚至，可能……有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这个认知让林暖暖的心脏像是被泡在温热的苏打水里，咕嘟咕嘟地冒着奇异的气泡，一种酥麻的、带着甜意的暖流悄悄蔓延至四肢百骸。
“而且！而且！”赵小薇越说越兴奋，“你表演完鞠躬的时候，掌声那么响，他居然没有立刻移开目光！还多看了你几秒钟！这对于惜时如金、讨厌一切无意义社交的江大学神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摇晃着林暖暖的肩膀，语气斩钉截铁，“这意味着，你在他那里，是特别的！绝对特别！”
特别的……
这三个字像魔咒，让林暖暖的心跳彻底失控。
她想起自习室里推过来的答案纸，想起小花园里那句“可以用铁屑”，想起活动室里那句“不客气”，再联想到今晚他专注的目光和那转瞬即逝的“惊艳”……
一连串的画面在她脑中飞速闪过，原本孤立的事件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难道，她真的……在他那片冰封的世界里，投下了一颗石子，并且，激起了些许涟漪？
“你别瞎说了……”林暖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和不确定，脸颊更红了。
“我才没瞎说！我这双眼睛就是尺！”赵小薇信誓旦旦，“暖暖，你信我！冰山绝对开始融化了！虽然可能就融化了一滴水那么多，但也是历史性的突破啊！”
卸完妆，换回日常的衣服，林暖暖和赵小薇随着人流走出礼堂。秋夜的凉风拂面，吹散了她脸上的燥热，却吹不散心头的纷乱思绪。
她下意识地在散场的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却一无所获。他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别找啦，大学神肯定早就回实验室或者图书馆了。”赵小薇挽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说，“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你们不是还在图书馆‘固定座位’嘛！”
林暖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走着。
夜空疏朗，星子点点。晚风吹动路旁的梧桐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的心情，就像这摇曳的树影，明明暗暗，无法平静。
那个她曾经认为遥不可及、和自己绝无交集的人，似乎正以一种她无法预料的方式，悄然靠近着她的生活轨迹。
而他眼中那抹短暂的光芒，像一颗被悄悄埋下的种子，在她心底的土壤里，孕育着未知的、令人心慌又期待的明天。
他还会去那个图书馆的角落吗？
如果去了，他们之间，又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