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恐怖古堡，重新置身于游乐园璀璨的灯火和喧嚣的人声中，林暖暖脸颊上的热度却久久未能散去。鬼屋里那个突如其来的、紧密的拥抱，像一道烙印，深深刻在了她的感官记忆里。江辰胸膛的温度，他手臂环绕的力道，甚至他那一刻似乎比平时更快的心跳，都无比清晰地在她脑海中反复上演。
她的手，依旧被江辰牢牢握在掌心。与之前单纯的牵引不同，此刻的相握，似乎多了一层心照不宣的、源自那个拥抱的亲昵与占有。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完全包裹住她的，指腹带着常年握笔形成的微硬薄茧，摩擦着她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细微的战栗。
两人都没有说话，默契地朝着游乐园出口的方向走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黏稠的甜蜜，将周围的喧嚣都隔绝开来。
玩了一整天，精神高度紧张之后，疲惫感终于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加上傍晚微凉的夜风一吹，林暖暖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湿润。
江辰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脚步放缓了些，侧头看她：“累了？”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低沉而温和。
“有一点。”林暖暖老实点头，抱着那个几乎和她一样高的毛绒熊，感觉手臂都有些发酸。
江辰的目光在她怀里的熊和略显疲惫的小脸上扫过，沉默地伸出手，将她怀里那个巨大的毛绒熊接了过去，单手随意地夹在身侧。动作自然流畅，仿佛这本就是他该做的事情。
手里一空，林暖暖愣了一下，看着他轻松地拿着那个对她而言颇为沉重的玩偶，心底又是一软。
“谢谢学长。”她小声道。
“嗯。”
走到游乐园外的巴士站，等待回市区的夜班巴士。站台上人不少，大多都是结束了一天游玩、面带倦意的游客。江辰带着林暖暖站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他高大的身形和清冷的气质，无形中隔开了周围拥挤的人群，为她圈出了一小片安宁的空间。
巴士很快来了，人群开始涌动。江辰一手拿着熊，另一只手依旧紧紧牵着林暖暖，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沉稳地挤上了车。
车上已经没有空座，他们只能在靠近后门的位置站稳。江辰让林暖暖站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则站在她外侧，一手拉着吊环，一手扶着座椅靠背，形成了一个将她护在里面的姿势。
巴士启动，晃晃悠悠地行驶在夜色笼罩的公路上。车窗外的城市灯火如同流动的星河，飞速向后掠去。
一天的兴奋与紧张过后，在这昏暗、摇晃的车厢里，疲惫如同潮水般彻底将林暖暖淹没。她靠在冰凉的玻璃窗上，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渐渐模糊。
巴士一个轻微的转弯，她的头从玻璃上滑落，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撞到前面座椅时，一只温暖的手掌及时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是江辰。
他低头看着女孩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样子，那双总是锐利清醒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犹豫了片刻，他扶着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将她的身体，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朝着自己的方向，揽了过来。
林暖暖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个坚实而温暖的“依靠”替代了冰冷的玻璃窗。她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像只寻找热源的小猫，本能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然后彻底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她的头，就那样，安安稳稳地，靠在了江辰的肩上。
细软的发丝拂过他颈侧的皮肤，带着淡淡的、好闻的香气。她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均匀地喷洒在他的肩窝处，带来一阵阵细微的、酥麻的痒意。
江辰的身体，在那颗小脑袋靠上来的瞬间，再次僵硬了。
不同于鬼屋里那个充满恐惧和冲击力的拥抱，此刻肩头的重量，带着一种全然的信任和依赖，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脸颊柔软的触感，听到她清浅平稳的呼吸声。她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在他身边睡着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愫，像温润的水流，缓缓漫过他向来壁垒森严的心防。那是一种想要守护，想要让这一刻永恒停留的冲动。
他微微偏过头，下颌几乎要触碰到她光洁的额头。在巴士昏暗晃动的光影里，他垂眸，静静地凝视着肩上那张熟睡的侧脸。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因为玩闹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在睡梦中显得格外恬静乖巧。嘴唇微微嘟着，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和他平时见过的、那个会因为难题而苦恼、会因为他的靠近而脸红、会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她，都不一样。
这是一种，独属于他的，毫无保留的、柔软的姿态。
他握着吊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心底某个坚硬的角落，仿佛被这无声的依赖和信任，悄然融化。
巴士依旧在夜色中平稳行驶。
他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些许，生怕惊扰了肩头这份沉甸甸的、甜蜜的负担。他就这样维持着一个有些僵硬的姿势，充当着她最安稳的依靠。
窗外是流动的城市光河，窗内是依偎的剪影。
不知过了多久，巴士缓缓减慢了速度，即将到达学校附近的站点。
轻微的颠簸让林暖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她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首先感受到的是近在咫尺的、属于江辰的干净气息，以及……自己正亲密地靠在他肩上的事实！
“！”
她猛地直起身子，瞬间清醒，脸颊爆红，连耳根都烫得厉害。
“我……我睡着了？”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巨大的窘迫，简直不敢看他。她居然……居然靠在他肩上睡着了？！睡了多久？他是不是一直这样僵着？
江辰感觉到肩头的重量消失，心底竟掠过一丝极淡的失落。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肩膀，神色依旧平静，只是耳根在车厢昏暗的光线下，似乎也透着不易察觉的微红。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巴士到站，车门打开。
江辰拿起旁边的毛绒熊，再次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到了。”
两人前一后下车，晚风带着深秋的凉意扑面而来。
林暖暖脸上的热度还未消退，手被他牵着，脑海里全是刚才靠在他肩上睡着的画面，心跳依旧很快。
而走在她身侧的江辰，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她微热的温度和细腻的触感，再回想肩头那短暂的、柔软的重量，一种清晰无比的认知，终于冲破了所有理性的桎梏，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不想，再仅仅只是她的学长了。
只是，这个刚刚明确的心意，要如何，才能跨越最后那一步，清晰地传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