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西南角的废弃工业区边缘停下，轮胎碾过碎石，发出沙沙的声响。江晚解开安全带，目光落在副驾那台终端上闪烁的红点。沈倾寒已经推开车门走了出去，黑色风衣的下摆在风中轻轻摆动，她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像是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这里的毒气浓度不高，但对你影响不小。”江晚快步跟上去，声音压得很低。
“我知道我能撑多久。”沈倾寒头也不回地说。
地下入口藏在一座破旧锅炉房的底部，铁梯锈得厉害，踩上去发出吱呀声。越往下走，光线越暗，最后完全被黑暗吞没。江晚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型照明灯，光圈扫过墙面，露出一道隐蔽的合金门，上面装着生物识别锁。
“需要活体验证。”她凑近看了看，“指纹加虹膜。”
沈倾寒靠墙站着，抬手缓缓解开了左眼的绷带。机械义眼泛出幽蓝色的光，慢慢对准锁芯扫描。几秒后，她轻声说：“父亲的习惯没变，后门协议还在。”
江晚立刻打开防电磁箱，取出信号干扰模块，手指飞快地在面板上操作。两股数据流同步注入系统，三秒钟后，合金门发出“咔哒”一声，缓缓向内滑开。
冷白的灯光从缝隙里透出来，照亮了一排排密闭的培养舱。透明的舱体内漂浮着许多胚胎样本，每一个都标注着“S-01”。
江晚盯着那些标签，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全是她……”
沈倾寒没说话，只是走进实验室主控区。她的步伐很稳，可手指却悄悄掐进了掌心。空气中的毒素正在唤醒她体内的某种反应，视线边缘已经开始模糊重影。
主控台在房间中央，全息投影是黑的。江晚试着接入设备，屏幕上却跳出红色警告：【dNA认证失败】。
“普通的血不行。”她皱眉。
就在这时，墙上的屏幕突然亮起一段循环播放的画面——一个婴儿被固定在金属台上，针管刺进脖子，透明液体缓缓注入。仪器显示：“神经毒素t-7注入成功”。
沈倾寒猛地偏头，锁骨处的图腾由暗金色变成猩红，手臂上的旧伤像被火烧一样疼。她抬起手狠狠抓挠袖口，指节发白。
江晚立刻转身，划破手掌，将血滴进识别槽。
系统挣扎了一下，绿灯终于亮起，全息屏展开——
【检测到共生基因序列，权限解锁】
她迅速调出“S-01个体生命周期档案”，一行行看下去：
出生即注射t-7毒素；
五岁开始精神操控测试；
八岁植入记忆封锁程序；
十二岁完成血契编码绑定；
十五岁首次执行远程意识干扰任务……
最后一行写着：
【目标：培育完全体血契兵器，实现远程意识控制】
江晚合上文件，转身一把抱住蜷缩颤抖的沈倾寒。她的身体冰凉，呼吸急促而紊乱。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把你当人。”江晚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扎心，“不是女儿，也不是实验对象……只是一个等着被控制的武器。”
沈倾寒靠在她肩上，喉咙里挤出一声哑笑：“那你现在知道我有多危险了吧？”
“我知道。”江晚紧紧抱住她，“所以我才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她扶起沈倾寒走向主控台，想继续提取更多数据。可刚接入深层目录，刺耳的警报突然响起！整个空间都被尖锐蜂鸣填满，红外警戒网启动，天花板喷出淡淡的灰雾。
“有人来了。”江晚迅速关闭投影，拉着沈倾寒躲到角落。
沈倾寒靠着墙喘气，嘴角渗出血丝。她伸手摸了摸喉咙深处——那里埋着一枚芯片，是“极光计划”最后的保险装置，只有在生命体征剧烈波动时才会脱落。
“得把它弄出来。”她说。
“不能硬来。”江晚扶住她后颈，“你现在太虚弱了，经不起刺激。”
“那就让我再疯一次。”沈倾寒咬牙，抬手就要抠喉咙。
江晚拦住她，拇指轻轻按住她颈侧的一个穴位，声音温柔得像哄小孩：“还记得北极那天吗？你说‘用我的血’换你的命。现在也一样，我陪你走完这一步。”
沈倾寒猛地睁眼。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击穿了她心里最坚硬的地方。她闭了闭眼，忽然咬破舌尖，血腥味瞬间在嘴里炸开。心跳骤然加快，胸口剧烈起伏，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血沫溅在地上，一块米粒大小的黑色芯片随着血块一起吐了出来。
江晚立刻捡起芯片，插进自己义肢的接口。数据流飞速加载，全息投影跳出一行字：
【血契兵器唯一缺陷：需双生共鸣激活。若共生者反抗，则系统反噬。】
她看着这句话，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所以你们怕的根本不是她失控。”
“而是她真心爱我。”
沈倾寒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唇角还在流血，锁骨上的图腾不断闪着猩红的光。她死死抓住江晚的手腕，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她。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她问。
江晚蹲下来，和她平视：“我们不逃。他们以为警报响了我们就会跑，但我们偏不走。”
“他们在等我们逃。”
“可我们偏要留下，把他们的秘密挖个底朝天。”
她伸手轻轻擦掉沈倾寒唇边的血，动作轻柔得像拂去一片落叶。
“你不是什么兵器。”
“你是活着的人。”
外面通道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实验室的大门还没开，但地面已经开始微微震动。
江晚把芯片收回义肢夹层，顺手从腰间拿出一支微型注射器，插进手臂接口。药液注入静脉，她瞳孔微微一缩。
她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重新启动最高权限访问程序。
全息屏再次亮起，弹出一份加密日志，标题是：“最终部署倒计时——c7节点确认存活”。
江晚点开附件，地图上出现七个红点，分布在城市各处。
其中一个，正是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这不是实验室。”她低声说，“是发射站。”
沈倾寒扶着墙站起来，踉跄着走到她身边。
“毒素不是为了杀人。”
“是为了唤醒。”
江晚点头：“他们在等一个信号，让所有血契兵器同时激活。”
“而我是第一个。”
脚步声停在门外。
金属碰撞的声音清晰可闻。
有人正在调试门锁。
江晚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沈倾寒的手，将注射器残壳捏碎，扔进通风口。
她按下主控台上的“数据全传”按钮，绿色进度条缓缓推进。
“还差二十秒。”她说。
沈倾寒靠在她肩上，呼吸滚烫。
门外，锁栓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