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心髓玉入手,那股精纯厚重,却又带着奇异沉寂波动的能量。
如同找到了归宿,与林尘怀中的黑色石头产生强烈的共鸣,甚至引动了他左臂的风眼印记微微发烫。
全场欢呼声震耳欲聋,“寂灭者”的名号响彻地脉斗场。
但林尘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的目光穿透喧嚣,牢牢锁定在包厢中的岩煞身上,等待着答案。
岩煞与他对视片刻,那鹰隼般的锐利目光中,惊讶、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交织。
他沉默了几个呼吸,随即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岩石般从包厢中消失。
下一刻,便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擂台之上,站在林尘面前。
地品强者的气息自然流露,虽未刻意压迫,却让近距离的林尘感到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巍峨的山岳。
周围的欢呼声在这位镇场者现身时,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所有人都屏息看着擂台上的两人。
“你确定要在这里谈?”岩煞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岩石摩擦般的质感。
林尘环视四周那些狂热、好奇的目光,点了点头:“但凭前辈安排。”
岩煞不再多言,大手一挥,一股浑厚温和的土黄色灵光包裹住林尘。
两人脚下擂台的石板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下一刻,他们的身影便从万众瞩目之下,骤然消失。
眼前一花,周围的喧嚣瞬间被绝对的寂静所取代。
这是一间位于地底深处的石室,四壁皆是粗糙的暗红色岩壁。
上面铭刻着一些古老的,与黎火部图腾风格迥异的符文,散发着稳固与隔绝的气息。
石室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泉眼,咕嘟咕嘟地冒着灼热的地脉泉水。
散发出精纯的火属性能量,但更让林尘在意的是,这石室中弥漫的那股沉寂与终结之意,远比外面斗场中浓郁了十倍不止。
他甚至能感觉到,怀中的黑色石头和那块岩心髓玉,正在贪婪地吸收着这里的气息,变得愈发活跃。
“这里是地脉斗场真正的核心,也是封印节点的所在。”
岩煞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他走到那眼泉水旁,伸手拂过蒸腾的热气,目光变得有些悠远。
“你感应到的,与你手中之物同源的力量,被称为‘葬土之息’。”
岩煞缓缓开口,揭开了谜底的一角。
“传闻,在远古神战末期,执掌大地与埋葬权柄的古神‘后土’,为封印某位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以身化道,其神躯的一部分,便陨落于此地深处,化作了这片特殊的‘葬土’。”
“其气息散逸,便是‘葬土之息’,蕴含着万物终结、归于尘土的寂灭意境。”
“后土?埋葬权柄?”
林尘心中震动,这与他之前遇到的寂灭风神、火神意志又是不同的神只。
“这南荒,到底埋葬了多少上古秘辛?”
“这地脉斗场,最初并非为了娱乐或赌斗而建。”
岩煞继续道:
“它的真正作用,是借助无数修士搏杀时产生的气血、战意、死气,混合地脉之火,来不断消磨、净化那‘葬土’中自然散逸出的‘寂灭’气息。”
“防止其过度积累,侵蚀地表,造成更大的灾难。你所见的擂台,实则是一座巨大的净化熔炉。”
林尘恍然,难怪此地杀戮如此盛行,原来背后还有这等缘由。
他感受到的那股活跃的寂灭气息,正是被净化过程中释放出来的。
“那这块髓玉?”
林尘抬起手中的岩心髓玉。
“岩心髓玉,是地脉精华在‘葬土之息’长久沁染下,凝结出的异宝。”
“它既是纯净土系能量的结晶,也承载着一丝‘葬土’的寂灭法则。”
“对于修炼土系功法,尤其是偏向防御、厚重一路的修士,是至宝。”
“但对于其他人……”
岩煞看向林尘,眼神深邃。
“尤其是像你这样,本身就已经承载了其他寂灭之力的人来说,它可能是剧毒,也可能是钥匙。”
“钥匙?”
林尘心中一动。
“我能感觉到,你体内不止一种强大的法则力量在冲突。”
岩煞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林尘的身体。
“寂灭之风,某种温暖的创生之火……还有最本源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根基。”
“你能活到现在,并且掌控部分力量,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但这平衡脆弱不堪。”
他指向林尘手中的髓玉和怀中的黑色石头:
“这块‘寂灭之土’的碎片,以及这块髓玉,它们蕴含的‘葬土之息’,其寂灭意境与你的寂灭之风同属‘终结’,但表现形式不同。”
“风是无常与侵蚀,土是厚重与埋葬。”
“若能以这‘葬土之息’为媒介,或许能让你体内那几种冲突的力量,找到一个共同的归宿或者说承载体,从而达成暂时的稳定。”
林尘眼中精光一闪。
岩煞的见解,与他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这块“寂灭之土”和岩心髓玉,或许能成为一个稳定的底座,承载并调和寂灭之风与薪火本源!
“该如何做?”林尘直接问道。
“我不知道。”
岩煞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干脆。
“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尤其是涉及多种高阶法则的融合,外人根本无法指点。”
“我只能为你提供一个环境,这间石室,是距离‘葬土’散逸点最近,也是‘葬土之息’最浓郁,相对最稳定的地方。”
“能否借此平衡你体内的力量,看你自己的造化。”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警告:
“但你要想清楚,在此地修炼,风险极大。”
“‘葬土之息’会不断侵蚀你的生机,放大你体内寂灭之力的影响。”
“一个不慎,你可能不是达成平衡,而是被彻底的寂灭所同化,化为这葬土的一部分。”
“即便成功,你所走的这条路,也注定充满荆棘与不详,为天地所忌,为众生所惧。”
“为天地所忌,为众生所惧……”
林尘想起了守墓人、残魄,还有那神秘的“祂”。
自己体内的吞噬核心,似乎本就代表着某种原罪。
他沉默片刻,眼神却愈发坚定。
从得到神主心脏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唯有不断变强,掌握自己的命运。
“我明白。”
林尘看向岩煞,郑重道:
“多谢前辈指点,借用宝地之情,林尘铭记。”
岩煞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最终只是摆了摆手:
“各取所需罢了,你在此地引发的任何动静,只要不毁掉这处节点,我都不会干涉。”
“但你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后,无论成败,必须离开。”
说完,他的身形再次融入岩石,消失不见。
石室中只剩下林尘一人,以及那咕嘟作响的泉眼和无处不在的葬土之息。
林尘不再犹豫,盘膝坐在泉眼旁,先将那块黑色的寂灭之土碎片取出。
碎片一暴露在空气中,便如同海绵般疯狂吸收着石室中浓郁的葬土之息。
表面的孔洞微微开合,颜色变得更加深邃黝黑,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
他尝试着将神识沉入碎片内部,这一次,那原本顽固的壁垒,在外部同源气息的滋养下,似乎变得松动了一些。
他引导着一丝寂灭之风,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
“嗡!”
碎片剧烈震颤,一股远比之前精纯、厚重、带着埋葬万物意境的寂灭之力反馈回来,与他的寂灭之风相互交融、碰撞!
同时,他左臂的风眼印记也灼热起来,自主地开始吸收这股力量。
林尘闷哼一声,感觉左半身仿佛要化为冰冷的顽石,生机在迅速流逝。
他立刻催动胸口的薪火本源,温暖明亮的创生之力流淌而出,抵抗着那股埋葬一切的寂灭,滋养着被侵蚀的肉身。
毁灭与创造,在他的体内再次展开了拉锯战。
但这一次,与之前不同的是,那块黑色的碎片。
在吸收了足够的葬土之息后,仿佛成了一个锚点。
大部分新吸入的厚重寂灭之力,都被它吸引、储存,而不是直接冲入林尘的经脉,这大大减轻了他的压力。
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脆弱的平衡,一边用寂灭之风和葬土之息淬炼碎片,一边用薪火本源守护己身。
同时,吞噬核心全力运转,如同一个精密的中枢,调节着三方能量的输入与输出。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他的气息时而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死寂冰冷。
时而又如同初生的朝阳,温暖蓬勃。
时间在这深入地底的寂静石室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尘感觉对那块黑色碎片的掌控达到某个临界点时,他取出了那块岩心髓玉。
髓玉一出现,石室内的葬土之息仿佛受到了召唤,疯狂地向其汇聚,甚至在髓玉周围形成了一个微型的,暗黄色的能量漩涡。
林尘眼中厉色一闪,猛地将那块已经被初步炼化,闪烁着幽光的黑色碎片,按向了岩心髓玉。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放入水中,两者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
黑色的碎片如同饥渴的旅人,疯狂地吞噬着髓玉中精纯的土系能量和那丝寂灭法则。
髓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而黑色碎片则光芒大盛。
体积似乎都膨胀了一圈,表面那些孔洞中,仿佛有暗黄色的液体光芒在流转。
一股更加磅礴、更加凝练、兼具厚重与埋葬意境的寂灭之力,反哺回林尘体内。
“就是现在!”
林尘福至心灵,引导着这股全新的、融合了寂灭之土与岩心髓玉本源的强大力量。
并非冲击经脉,而是缓缓沉向自己的丹田下方,介于虚实之间的某处,那是人体内天地之根,生命本源之所。
他要以这“葬土”为基,重构自身的力量核心!
“轰!”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在他体内炸开!
他的丹田之下,那虚无之处,一点极其微小,却无比沉重的暗黄色光点骤然亮起。
光点缓缓旋转,散发出稳固、厚重、承载万物又埋葬万物的气息!
左臂的寂灭之风,仿佛找到了归宿。
变得温顺了许多,丝丝缕缕地汇向那暗黄光点。
胸口的薪火本源,也仿佛找到了扎根的土壤,光芒更加稳定温暖。
吞噬核心位于光点上方,微微震颤,似乎对这新生的基石颇为满意,吞噬与转化的效率都提升了一丝。
一种前所未有的稳固感,油然而生。
虽然体内的力量依旧分为吞噬、寂灭、薪火三股,彼此属性迥异。
但此刻,它们仿佛都有了共同的、坚实的大地作为依托,冲突虽然仍在。
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动辄就要崩溃,而是形成了一种动态的,更加牢固的平衡。
林尘缓缓睁开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有大地沉浮,万物生灭。
他成功踏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灵品六阶的壁垒,在这番锤炼与重构下,悄无声息地融化了。
他的气息,赫然攀升到了灵品七阶!
而且根基之稳固,远超寻常突破。
他感受着体内那初步成型的,以葬土之基承载的三角平衡力量体系,心中一片清明。
三天时间未到,但他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经超额完成。
然而,就在他准备收敛气息,离开这间石室时。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又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上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地底更深处传来。
整个石室剧烈一震,岩壁上的符文瞬间亮到极致。
那股原本相对稳定的葬土之息,骤然变得狂暴起来。
其中,更是夹杂了一丝之前从未有过的,充满了疯狂、怨毒与……饥饿的意志!
岩煞那带着一丝惊怒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林尘脑海中响起:
“不好!‘葬土’深处的封印……松动了!有东西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