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骆潇非常坚定地说:“是的,我可以。但你要听我说的去做,七姑婆已经给你‘判’了死刑,你只能听我的。”
秦氏的脸色依旧灰败,是的,七姑婆说她和孩子没救了,只能等死。
不管眼前的少女能不能做到,她现在都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青山,去叫你媳妇烧热水,把剪刀放到开水里滚过,再给我拿过来。”骆潇开始安排。
“柴满仓,回家去带上襁褓,以及产妇的衣服,收拾好就过来接你媳妇儿和孩子。如果可以的话,找人来把产妇抬回去更好。”
柴满仓怯怯地看一眼秦氏,见秦氏没斥责他,他手脚并用爬起来,跑了。
骆潇担心此人一去不复返,又安排:“青山,找两个人跟他一起回去,让他务必尽快把东西带过来。”
“青山,你请两个信得过的老嫂子进来照顾满仓媳妇,然后你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搞破坏,顺便把你大伯母请出去。这等想要将我们全家置于死地的人,别留在这里。”
谢青山从小到大没被这么信任过,家里人也从不会和他这样温和而坚定地说话,他顿时浑身充满了力气,应“是”之后迅速去做。
骆潇找了一块布,团吧团吧塞到秦氏的嘴巴里:“有点疼,别咬伤舌头了。等会儿听我话,叫你吸气就吸气,叫你呼气就呼气,不要大喊大叫,容易血崩。”
一般人都很忌讳说什么“血崩”、“死亡”之类的字眼,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说,但是骆潇却总是强调这些字眼。
她要让当事人知晓,这件事很严重,涉及生死,这种字眼不应该被回避,而应该被提及,引起重视。
秦氏已经疼得快要不行了,幸好身边还有老嫂子抱住她,拉住她的手。
骆潇掀开了她的裙摆,宫口开了大半,的确看见孩子的半只脚了。
她去洗了手,又找来谢德丰私藏的酒给双手消毒,等着风干,重新回到秦氏面前,再一次掀开她的裙摆,握住孩子的脚,一点一点慢慢往回推。
秦氏二胎,宫口开得很快,但是当骆潇的手将孩子的脚,推回她腹中时,她还是疼痛难忍,汗水涔涔,身子瑟瑟发抖。
少女温软的手,在她的肚子里搅动,一手在里面,一手在腹部上,把孩子的胎位一点一点拨正,让孩子的头朝下。
这个过程很长,长到旁边两个老嫂子只是看着,都快要坚持不下去,眼眶红了又红,汗水出了又出,真的太折磨人了。
院子里的村民散了一些,去忙田地里的活儿了,大部分都还留在此处,听着里头秦氏的闷哼声,只觉得头皮发麻。
七姑婆道:“孩子脚先生出来,没救了。谢家二房那媳妇,偏说她可以。柴满仓也是个没主见的,竟任由自己的媳妇儿,临死前还要被这般折磨。”
谢家大嫂道:“红杏大概怕背上人命,所以故意搞这么一遭,瞧她那娇贵的样子,哪里会接生?”
旁人道:“但凡那红杏是个有良心的,就该让秦氏和孩子好端端地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临死之前还要折磨人家母子。”
“七姑婆接生了多少孩子?她说不行了,那肯定是不行了!”
七姑婆清瘦,脖子纤长,闻言将下巴微微抬起,她都说秦氏不行了,那毛都没长齐的丫头非说可以让孩子平安降生,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今日她非要等到一个结果不可。
原本她是怜惜秦氏和孩子的,难产而死,多可怜啊,但是现在为了胜负、为了脸面,她心里盼着秦氏难产而死。
……当然,一定会难产而死的,她都看见孩子的脚出来了,真的真的没救了!
夕阳穿越竹篱笆,凝成浓郁的金黄色,落在骆潇的身上,连她的发丝看起来都像是金色的,很柔软,而她丝毫不觉,只是跪在地上,全心全意地为秦氏接生。
立在角落里的谢桑年看着她,薄唇轻轻地抿了抿,眼底的狐疑之色越发深浓。
“我……我,我……”秦氏嘴里的布条被顶了出来,她开始剧烈喘息,目光直直地看着骆潇。
旁边的人心中一顿,呼吸凝滞,以为秦氏这是不行了,抱住她的手都紧了紧。
骆潇抬头看她,眼神温柔,声音温和:“慢慢吸气,再慢慢呼吸,像上茅房一样,别紧张……”
秦氏按照她说的做。
忽然,用力闭上眼睛。
孩子呱呱坠地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两个嫂子愣了一下,生了,居然真的生了?眼泪冲出眼眶!
骆潇双手把孩子捧起来,破水没多久就出生的孩子,依旧皱巴巴的,身上还有胎衣,但是被憋了一段时间,皮肤有些发紫,好在哭声洪亮,目前看来没什么问题。
梁巧云把剪刀递过来,骆潇道:“放在开水里过一遍,再拿来给我。”
梁巧云照她说的做,不一会儿把剪刀拿过来,骆潇接过去,把脐带剪断了,她把孩子交给其中一个嫂子,递给秦氏看,她还要把里面的胎盘掏出来。
察觉到秦氏的身子一抖一抖的,像是憋久了,想要狂哭的样子,骆潇连忙道:“忍住,别哭,等身子好了想哭多久都行,现在大哭容易血崩!”
秦氏这才强行忍住了,孩子才刚出生,她不能血崩,两个孩子都不能没有娘。
二胎依旧是个女孩,但秦氏此刻觉得没有关系,先前想要生个男孩,给柴满仓传宗接代。
可是方才她发现,就算他们认定这一胎会生男孩,柴满仓该抛弃她还是抛弃她。
根本没有必要为男人生孩子。
“媳妇儿,生了?真的生了?”柴满仓听到孩子啼哭声,终于带着东西进来,跪在秦氏身边:“咱们的儿子……”
后面的话没能出口,他就看清楚了赤条条来的孩子没带把,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秦氏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以前或许会觉得对不起他,现在……这种情绪一点也没有。
她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柴满仓应该庆幸她活着才是,为什么还要在乎孩子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