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桑年依旧面无表情,吴氏的话仿佛进不去他的耳朵里,他继续往前逼近一步,拿出十天前写下的字条来。
“这纸字条,便是你们讹诈我谢家二百两银子的证据。今夜我便拿着它出发前往县城,向县衙状告你们——引 诱无知少女,讹诈巨额钱财。
“高阿婆也将到镇上去,和方家说清楚你们的真实为人。即便你们大哥是村长,他不会也没能力护住你们。”
吴家弟弟恼羞成怒:“你在吓唬我们对不对?你以为我们是吓大的?小兔崽子,居然敢到我们面前来嚣张!大哥、姐夫,揍他!”
说着就要抄家伙。
却见谢桑年不闪不避,脸上一丝惧色也没有:“动手之前,你们要想好,你们今晚若打不死村长、高阿婆和我,你们所做的事情将会传出去。”
吴家兄弟一脸横肉,更加凶恶。
谢桑年又道:“为了二十两银子,就背负三条人命,过不了这个秋天,你们便人头落地。”
吴家兄长有些发怵了,他们能一下子杀死三个人吗?杀了,又如何处理尸体?
村长是柴守义他哥,如果村长站在他们这边,那他们要杀的是不是只有谢桑年和高阿婆两个人了?
一个老人,一个灿姐……
谢桑年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在来此之前,我已经给昔日同窗留下书信,将今日一切告知。若我们尸首无存,你们更是坐实杀人罪名,死路一条。”
吴家兄长:“……”
这少年会读心术吗?
竟如此可怕!
他忽然想起谢桑年是读过书的,而且九岁就考中秀才,人称神童。
莫非他们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还不快将二百两银票还给人家!”村长柴守仁怒喝,吴家这两个舅子怎么回事?居然连他也想杀!
“你们的所作所为,方才我们在外头,已经听得一清二楚。若是不想蹲大牢,就把银票还回来!”柴守仁怒不可遏,青筋暴跳。
柴守义不乐意,眉头紧皱:“大哥……”
柴守仁一巴掌呼他脑袋上去:“居然做出这等讹诈之事,现在还不知悔改,你还有脸面喊我大哥?
“还有你,吴氏!身为媳妇,你不劝着自己夫君走正路,居然还怂恿他走歪路,是不是下一步你们打算杀人灭口了?
“一旦杀了人灭了口,你们就不是正常人了,一辈子都无法再过正常生活。怎么,你们做好亡命天涯的准备了?孩子也跟着你们四处逃难?”
柴守义、吴氏,以及吴家兄弟俩,虽然舍不得银子,但是被这般训斥,他们也知道,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村长是彻彻底底站在谢桑年那边了。
“但是大哥,谢依宁她打碎了我的镯子,那是我太祖母留下来的……”吴氏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当真是你太祖母留下来的吗?”谢桑年道:“当真是她摔碎的吗?银票,还回来。”
他伸出的手,往前更进一寸。
吴氏瑟缩了下,不知为何,感觉现在谢桑年气势迫人,那张冰冷的脸像阎王索命一样。
她被吓得呼吸差点上不来,两张银票便下意识送到他手中去了。
谢桑年:“若是还想你们与方家的亲事能成,便给高阿婆一些茶水费,她跑这一趟不容易。”
也就是说,除了归还二百两银票之外,还得给高阿婆一笔封口费。
吴氏气得胸膛不住起伏,但是谢桑年、高阿婆,以及柴守仁都盯着她看。
吴氏:“……”
大头都还回去了,亲事绝对不能再黄了,否则后续的肥猪倒卖生意更难。
旁人也会打听,这样好的亲事为何吹了。
对他们家很不利。
吴氏咬牙切齿拿出半两碎银,给高阿婆:“高阿婆您原谅,我们年轻人总有走错路的时候,我们这会儿已经知道错了。
“您老好歹不能把这些事说出去,我们被唾骂不要紧,连累孩子的话就造孽了,我家妮儿就认定了方家儿郎的。”
高阿婆道:“只要你们知晓错误,并且改正,这事儿咱们往后就不提了,等过两年,孩子高高兴兴嫁出去,不要多久,你们便做外公外婆了,更要好好做人才是。”
吴氏抹着眼泪:“您老说得对,为了孩子,往后我们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赔偿字条全部撕毁,谢桑年将高阿婆送回家,又拿出半两银子感谢她陪自己跑一趟,这才往自家方向走。
进入院子,就察觉气氛不对劲儿。
自从柴满仓和红杏偷 情没成功的那天之后,家里的气氛就开始改变。
大家都不再小心翼翼、愁眉苦脸。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压抑的气氛更是开始变得轻快。
但是现在,好像一切又回到原点,压抑、紧张的那种气氛,又回来了。
谢桑年的嘴唇慢慢绷紧,拖着瘸腿往屋子里走去,屋子里点了油灯。
一灯如豆,照亮屋子的轮廓,以及在这里的所有人。
他一眼就看到坐在桌子边的谢德丰。
谢德丰身材高大魁梧,是打猎的一把好手。
但是多年浸淫赌场,酗酒成瘾,他身子仿佛被掏空了,高大的外壳像膨胀起来似的,再不是孔武有力。
梁巧云正从灶房里往外端饭菜,其中一盘笋片炒肉放在谢德丰面前,他的筷子在里面扒拉。
“家里的日子好起来了,一顿饭都能吃上这么一大盘子肉了。”谢德丰说着,把旁边那盘子黄豆炒鸡蛋扒拉过来:“鸡蛋比黄豆还多,真厉害。”
骆潇从灶房里帮忙把碗筷拿出来,看到谢德丰如此行为,非常反感。
妈妈从小教育她,吃饭的时候筷子不要在盘子里扒拉。
爸爸还说,夹到什么吃什么,挑来拣去让大家吃你的口水吗?
谢青山坐在谢德丰旁边,在外人跟前粗声粗气的高大男儿,这会儿像个鹌鹑。
骆潇气不打一处来,刚要说话,就注意到谢桑年的身影。
他周身的气息很冷,谢德丰和谢青山也第一时间察觉了,父子二人扭头看去。
谢德丰冷笑道:“怎么,见到父亲不会喊人了?瘸腿的痛是彻底忘记了?”
又一把擒住骆潇的手腕,将她往怀里拽去,骆潇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