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潇曾在育儿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如果你想孩子做得好,那么就先让他感觉好。」
她方才其实不确定自己的话,是否对谢青山有用,但现在看来,让他感觉好,他是真的能够表现得更好的。
这个将来杀妻害女的男人,目前看来好像也不是完全无可救药。
要想成为“一家人”,她首先得认准自己的位置,后娘,既做了长辈,就得负责关爱,而关爱包括剖析和引导。
每个人都不是傻子,人家知道你是谄媚,还是真正发自内心。
正好她比谢青山多读了两本书,略比他擅长剖析一些。
只不过,她忽然腹部剧痛。
感觉到是月经来了,或许是方才就来了,只是疼痛不太明显,她没有注意到,现在那种感觉已经不可忽略。
计算着原主上次来的日子,恰好就在这几天了。古代乡下女人的日子苦,很晚才来月事,来了日子也不太稳定。
而原主被买回竹溪村之后,便有些自暴自弃,在有限的条件中最大限度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身体挺健康的,所以原主的日子才会如此准确。
可骆潇还是腹痛难忍。
“你们在这里我不方便换衣服,都先出去。”骆潇随口找了个借口,把他们打发走。
谢青山想着她方才给人接生,衣服确实沾了脏污,没想什么就拿着柴家送来的东西出去了,只留下那两匹布给骆潇放到桌上。
谢桑年也瘸着腿,一步一步走出去了,只是越过骆潇身边时,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她的脸色。
门关上,骆潇检查了下,裤子已经染上红色了,小腹坠坠的疼,她迅速去找原主上次来月事时用到的东西,心态再次崩溃。
是上次用过洗干净了的月事带,中间留一个口袋,用来装草木灰、破布或者棉花的。
显然在谢家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什么破布,更遑论棉花了,上次原主用的就是草木灰。
……妇科疾病感染的概率,大大增加!
骆潇去了茅房,看到旁边洗好晾干的竹木刮片,想死的心都有了。
其实前世小时候她还用过树叶,但也正因此,她才越发坚定地要努力读书走出大山。
新房装修的时候,她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智能马桶,上完厕所就可以顺带着把下边一起洗了,方便不说,对待痔疮还很友好。
要是在这个时代长了痔疮……
想死。
不知道老天爷让她穿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让她把过去的苦重新吃一遍?因为她有经验?
她忽然好害怕,害怕这样的日子结束之后,还有其他世界里同样的一世日子等着她。
……不敢死。
骆潇从茅房里出来时,已经快要泪流满面。
前世再怎么贫穷,到她初二来月经的时候,家里已经能用得上卫生纸了,也能买得起卫生巾了。
——至少那两样东西,偏远农村人家,再贫穷也是买得起的。
现在,买不起,根本买不起!
这个时代的纸张太昂贵了,她站在黑暗的院子里,听着夜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这是一个被竹子包围的村子,每家每户的房前屋后,几乎都有竹子,竹溪村也因此而得名,而且每一户人家都分有一片竹林的。
造纸,必须造纸!
虽然她在现代没造过纸,但是短视频上总能刷到一些古法手艺,她曾经因为好奇,在刷到造纸短视频时,特意看了好几个,做法大同小异。
脑子里还有点记忆,当然她也记得造纸的周期很长。
不过没有关系,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就是现在。
说不定她运气差,半年后还没走出竹溪村,造了纸就不至于没纸用,甚至还能赚点银子。
回到屋子里,她看着桌上两匹布。
一匹布宽60厘米,长12米,按照上衣下裤的款式,也就刚好够做一个成年男子完整的一身衣服而已,没有丝毫剩余。
她本来想着两匹布都交给梁巧云,让她给全家人做衣服,要么只做衣裳,要么只做裤子,或者裙子,一人得一件新的就行。
但是现在,她决定要造纸,手边不能没有一点银子,她决定把绢布留着,拿去卖掉换银子。
想了想,她拿起细麻布去灶房找梁巧云。
晚饭已经在煮了,梁巧云拿着扫帚,把灶房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木柴也堆得整整齐齐的,很干净。
看见骆潇进来,她有些紧张,捏紧了扫帚,拘谨道:“娘,您有啥事?”
骆潇:“……”
老实说,即便是前世的她,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更何况现在她这具身体,才只有十七岁,但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
“先前我不是说了吗?要给孩子们做身衣服当见面礼,但我不擅长裁衣,还要麻烦你帮我给孩子们做。
“一匹布做不了完整的一身,便先紧着孩子们,回头你瞧着宁宁和穗穗喜欢裙子还是衣裳或者裤子,给她们做一件。”
谢依宁是妹妹。
谢穗穗则是谢青山和梁巧云的孩子。
“剩下的布料如果可以的话,给青山做一件,他经常干农活、重活,衣裳裤子容易磨破。”
梁巧云看着她递过来的细麻布,简直不敢置信,她以为骆潇得了两匹布,一定会留下来自己独享。
没想到骆潇居然拿出来了,而且还有她女儿一件,这怎么可能?
这是细麻布啊,比粗麻布还要好还要昂贵的,平日里她和女儿甚至都不能上桌吃饭,现在女儿居然能拥有细麻布做的衣裳?
梁巧云如踩在云里雾中,觉得自己做大美梦了,但是骆潇已经将一整匹布都塞进她怀里。
“抽空了再做,家里活儿多,你不必着急,免得累坏身体了。”骆潇说道。
说完又忍不住扫视整个灶房,发自内心地钦佩梁巧云。
虽然她也是农村出身,但是她妈不爱做家务,她上小学二年级时,得煮好饭了才能去上学,中午回家喂猪,下午回家继续负责煮饭洗碗。
那时候村里还没有电饭锅,纯粹烧柴,柴要自己砍,煮的饭又多,烧一大锅水开到放米的时候,她得花费四五十分钟。
她太小了,睡眠不足,又天生体弱,农村日子对她来说不堪重负。
现在她都还能想起被一小担黄豆,压得快要无法呼吸的感觉。
爸爸外出打工,奶奶天性凉薄要独居,妈妈虽然不爱做家务但她勤快很忙,要种田种地。
田和地是两回事,田在夏季用来栽稻谷,收完稻谷要种小麦或者油菜;地用来种玉米和黄豆,黄豆种在玉米中间。
栽种完了还得打药、除草、薅秧、薅玉米地、薅黄豆地,还得点肥料……哦,妈妈还得种白菜、萝卜、豇豆、土豆、西红柿,以及辣椒等等。
圈里养着牛马和猪,粪便满了,妈妈得用钉耙把那些粪掏出来,再挑到田地里去洒粪。
农村根本没有什么闲时,一点点闲时也得上山砍柴砍柴砍柴,为农忙季节进行柴禾的储备。那年头,山都被村民们薅光,砍柴得到很远的地方去,走的还是山路。
从年头忙到年尾。
回家有饭吃比什么都重要,卫生什么的都顾不上了,妈妈没有精力爱她,自然也没有时间教她规整东西。
东西放得乱七八糟,锅盖烧出黑灰,一层一层的,她也没有意识到要去擦干净——妈妈自己也不做这些,她得到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锅盖是需要擦洗干净的。
长大后刷视频,看到那些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还会做一桌子饭菜,教养孩子的妇人,她就羡慕啊。
希望自己是个男人,娶到这么一个老婆,把赚来的所有钱都给老婆花。
如果将来她逃离谢家了,真想把梁巧云带走,她太渴望生活中有这么一个人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些年来你操持整个家辛苦了。”骆潇由衷地说道:“我比不上你,往后还需要你多多照顾。”
是的,哪怕换个地方,她依旧不喜欢做家务下厨房,这些都是她的噩梦,她宁愿出去赚钱。
她要赚钱。
她爱赚钱,明天就开始努力造纸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