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把孩子交给柴满仓,让他用襁褓包裹好,她看向骆潇,发自内心道:
“红杏妹妹,谢谢你,你是我和孩子的救命恩人!往后我给你当牛做马……”
又忍不住想哭,但还是忍住了。
她继续道:“先前是嫂子误会你了,若你和柴满仓当真已经勾搭成奸,根本就不会救我,肯定会任由我难产而死的,所以我相信你和他之间是清白的。”
这话与其是说给骆潇听的,倒不如是说给外头人听的,为骆潇做出解释。
她又补充:“你这样厉害又妥帖的姑娘,柴满仓一坨牛粪,怎入得了你的眼?先前我是铁甲将军(屎壳郎)的眼光,太把他当回事了!”
整个接生过程中,骆潇精力高度集中,现在终于把秦氏下边收拾干净,她累极了。
听到秦氏这话,终于忍不住有点想笑。
“满仓大哥是怎样的人,我不清楚。但是有嫂子为我说话,我相信以后无人会再怀疑我与满仓大哥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骆潇说道。
外头的人都忍不住探头进来查看情况,不仅看到还活着的秦氏,而且还看到柴满仓怀中的孩子,一个个瞪大眼睛。
居然真的生了,而且是活的!
七姑婆的话还言犹在耳,就算七姑婆看错了,但是方才他们可是都把柴满仓的反应看在眼里的。
尤其是柴满仓,骆潇让他回家拿衣物来接秦氏和孩子,他去了就不想过来,想熬到秦氏和孩子死了再说。
跟着他去家的那两个人催促他赶紧收拾衣物,他磨磨蹭蹭:“我亲眼看到孩子脚先出来的,这婆娘不行了,我心里乱得很……我等会儿再去……”
最后柴满仓还是被那两个人强行押着收拾衣物,准备担架,押着回来的。
回来之后,他们便把柴满仓的言行,当做奇葩和外头的人说了,所以几乎每个人都认定,秦氏和孩子活不成了!
可是现在,秦氏不仅活着,还顺利把孩子生了,柴满仓出来招呼儿郎们,把担架弄进屋里,把他媳妇抬回家去。
众人退到院子里,伸长了脖子往前看。
不一会儿,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秦氏被抬了出来,她怀里还抱着孩子。
七姑婆的脸色很难看,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她箭步冲过去,扯开秦氏的头巾,对上秦氏的眼睛,很有神地和她对视着。
七姑婆又去掀开襁褓,看到孩子皱巴巴的脸,似乎被她惊到了,嘴巴一咧,撕心裂肺地大哭。
仿佛在向众人昭告:我活着,我健健康康地活着!
七姑婆心头大惊。
这怎么可能?
秦氏没有去哄孩子,也不和七姑婆呛声,七姑婆到底只是乡下接生的婆子,能耐不如城里来的红杏厉害,也是正常的。
她的视线从七姑婆身上越过去,视线落在院子里围着的村民们的脸上。
她道:“先前大家都以为红杏妹妹,和我们家满仓不清不楚,我和大家一样,对她说难听话……但是红杏妹妹不和我计较,还把我和孩子从鬼门关拉回来……
“我不希望今日以后,还听到有谁说红杏妹妹和我们家满仓的闲话。我们家满仓几斤几两我还是知晓的,他入不了红杏妹妹的眼,红杏妹妹就是个菩萨样的人。大家都散了吧。”
有了这么一遭,大家都觉得秦氏说的话很有道理,如果红杏真和柴满仓有什么,肯定想取代秦氏的。
那她就不可能容得下秦氏,也就不可能为秦氏接生,让秦氏和孩子活下来。
这件事搞了这么大阵仗,最后真的只是红杏做了谢家新媳妇儿,要扯一匹布给孩子们做新衣服,当见面礼而已。
亏他们方才还说话那么难听,真是羞耻!
村民们干咳着,渐渐散了。
屋子里,梁巧云送来一杯温水。
“谢谢。”骆潇接过来,随意坐在瘸腿的木凳上,一口气就喝了大半杯,都没注意到梁巧云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后娘怎么会和她说谢谢呢?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后娘自从来了谢家之后,就把自己当主人一样,对他们是吆五喝六的。
梁巧云吓得不轻,“娘,是不是儿媳做错了什么事情?”
公公把婆婆带回家的那天早上,就下达了命令,从今往后,把她当成他们真正的娘,忤逆她就是忤逆公公!
公公虽然现在不在家,但是谢青山在,只要她表现不好,谢青山就会对她怒吼,对她挥拳头,她必须不能做错事。
而且这个后娘会掐人、拧人,可疼了,现在她腰间、胳膊还有一块一块青紫的痕迹。
“娘您说出来,儿媳都改。”
骆潇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阴冷的视线又落到她身上了,那是谢桑年狐疑的目光,他一定早已经察觉她的不对劲了。
骆潇艰难地把嘴里包着的一大口水喝下去,像吞刀子似的。
没办法解释,骆潇索性便道:“忙活大半天了,饿得浑身乏力,我希望你能早点做饭呢。”
梁巧云实在年轻,和谢青山差不多大吧,现在还是受气小媳妇模样,可她将来做的事情……
嗯,感觉这一家子,全都是大反派似的存在。
“儿媳这就去!”梁巧云飞快答应,便想逃离,但是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脸色都变了。
今儿早起,后娘就说要吃白米饭,不许掺杂粮的那种,拧她胳膊威胁她:“要是没有白米饭,我便告诉谢青山,让他打你!看你敢不听话!”
谢青山说不上对父母有多孝顺,但他不乐意听到别人说他媳妇不好,他也不会拳打那些说闲话的人,他只会对他媳妇狂怒。
所以,梁巧云没得选择。
家里本来还有一些杂粮,可以支撑两三天的,都被她拿去别人家,换取少量白米,煮了给后娘吃,给大家吃。
谢青山吃到白米饭很高兴,根本不在乎她心里的苦,她一粒米都没敢吃,感觉那一粒粒的米饭是一簇簇的小火焰。
现在,米缸里一点粮食都没有了。
到了傍晚,天色黑得飞快,屋子里很快一半明亮一半黑暗,骆潇没注意到梁巧云的神色,因为谢家大嫂竟然没走,而且走了进来。
梁巧云看到她,就像看到救星,嫁入谢家好几年,只有这位大伯母对她好,把她当自己人。
大伯母是不是知道她的难处了,所以特意留下来帮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