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媳妇儿头胎很顺利的,大夫也说她身子骨结实,怎么可能生不下来?”见七姑婆要走,柴满仓一把抓住她,不放她走。
虽然柴满仓一直生活在秦氏的高压之下,不满秦氏很久了,但他没有想过让秦氏去死啊,而且他还盼着秦氏给他生个儿子,让他扬眉吐气呢。
秦氏也期期艾艾地看着七姑婆,无法相信七姑婆的话。
整个孕期她吃得好、睡得香,旁人早期的孕吐和后期浮肿她都没有,而且她之前生过一个,都说二胎很好生的!
七姑婆道:“孩子的脚先出来,难产,生不下来的,早做准备早好。”
秦氏的脸上汗涔涔的,鬓边的发丝黏在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柴满仓不信邪,自己掀开裙摆去看,只一眼,他便跌坐在地,讷讷不得言。
秦氏见他这样,脸色灰败,像极了只会出气的死人。
她小时候听说过,有妇人难产,两天两夜没生出来,最后妇人和孩子一起死了。
这种死得很惨的人,而且还是和孩子一起,在村里人人忌讳,很是害怕,即便清明时分,众人上坟时,哪怕只是路过坟边,不是自己族中的人,也要过去烧一炷香。
她曾经忍不住想,一个女子生孩子时,被活生生憋死、痛死,该是怎样的绝望,对那座坟控制不住的心生恐惧。
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事情会降临自己头上,秦氏的身子开始发抖。
外头的人都听说了,一个个吓得不轻,原本喧嚣吵闹的院子里,忽然寂静无声。
唯有谢家大嫂忽然闯了进来,指着骆潇骂:“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勾搭柴满仓,满仓媳妇就不会受到刺激,导致难产!”
谢家大嫂年近四十,长得粗壮,但是比骆潇稍矮一些,骆潇记得她,就是方才人群中目光雪亮的那一个。
搜刮原主的记忆,骆潇想起来了,此人对谢青山的媳妇儿,也就是谢家的牛马梁巧云特别好。
以至于生活在谢家暴力与冷漠中的梁巧云,对她言听计从,最后丢了性命。
“你是个杀人犯,你要为满仓媳妇儿的难产负责,这可是一尸两命啊,你一下子就害死了两条性命!”谢家大嫂说道。
骆潇盯着眼前的妇人看,想着自己成为“杀人犯”,对大嫂一家有什么好处?
她现在名义上是谢桑年的后娘,如果坐实了她是个“杀人犯”,那么谢桑年科考的路,便会雪上加霜,越发难如登天。
但是谢家大嫂的小儿子,也是个秀才,要参加科考,所以大嫂一家要抢夺谢桑年的资源?便想利用她来拖毁整个谢家?
让谢桑年再无爬起来的可能?
也对,贫穷人家想要供一个读书人很难,笔墨纸砚、束修都很贵,如果大房搞垮二房,二房的资源就可以全部为大房所用。
甚至还可以奴役二房,为大房卖命赚钱,那么大房的日子就蒸蒸日上,大嫂的小儿子上学读书也就不那么艰难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说不定秦氏就是大嫂通知来的,那些村民也是,就是想置她和谢桑年于死地,这脑子,好使啊。
但是也太毒了,她厌恶恶心鄙视这种人。
而且她这是在村里,根本没有大宅子,却还要搞宅斗,她很烦!
穷山恶水,匮乏的资源,贫苦的生活,已经是人生道路上最大的反派了啊,为什么还要搞内斗?
话说回来,这件事前世为啥没发生呢?
难道被谢桑年提前察觉,然后解决掉了吗?
“青山已经证实了,我找满仓哥只是为了买布,大嫂还在这里嚷嚷什么?给青山他爹找不痛快吗?还是想让几个孩子因为我而抬不起头来做人?你做伯母的,心思怎么这么恶毒?”
善良诚实的谢青山大步过来,立在骆潇身旁,把谢大嫂吓得一激灵,却还是梗着脖子道:“我,我只是说实话而已!你别不承认!”
“实话是什么?我这边有理有据,你这边有什么,有你一张造谣的嘴?”
“……如果你和满仓之间没什么,你如何解释满仓媳妇被气到难产的事情?”
外头的人竟是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谢大嫂有了底气,急于给骆潇定罪:“他们母子若是死了,你便是杀人犯!我不能把青山、桑年他们交给你教养,我一定要去报官,让官府抓你去处死,孩子们交到你手中,会被你教坏,成为恶人!”
秦氏疼痛难忍,虚弱至极,双手往后撑在地面上,双腿张开往前摊直,柴满仓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甚至都不敢抱她了,和她保持着距离。
谢大嫂的话,让她扭头去看柴满仓,“告诉我,谢大嫂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今天来此,是来和这贱人勾搭成奸的?结果被谢家老二发现了,所以反咬一口,是不是?”
肚子好痛,心也好痛,布匹生意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辛辛苦苦地为他生儿育女,以为他对自己也一心一意……
柴满仓忍不住蠕动着身体,往后退缩,他现在怕的不是秦氏,怕的是即将难产而死的女人,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媳妇儿,孩子是他的孩子。
秦氏见他退缩,心头剧痛,大口大口地喘气,想要质问他、怒吼他。
却在这时,一只温软的手,落在自己肩膀上,她猝然扭头去看,看见骆潇的脸。
秦氏有些意外,先前只觉得这女人长得妖妖娆娆的,身子也单薄,不像是持家的人,却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
被她这样注视着,竟仿佛被关爱着,让人对她说不出狠话来。
她明明应该恨这个女人的,看柴满仓的样子,应该已经和这个女人勾搭在一起了。
“别激动,别生气,保持内心平静,积攒力气,等会儿才好生孩子。我可以让你的孩子平安生下来。”骆潇说道,声音平稳而温和。
只要不出现羊水栓塞,都会母子平安。
“你若是太用力、太生气,便有大出血的风险。”骆潇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你,可以?”关乎自己和孩子的安危,秦氏很难相信她。
眼前的姑娘,明显还是个少女,没生过孩子,皮肤白里透红,十指不沾阳春水,看着就是个娇贵的,她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