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血月高悬。
大战余波未散,魂域四方皆弥漫着压抑气息。主殿方才散会,群臣散去,然而在暗流汹涌之中,六族的代表却并未各自安寝,而是悄然汇聚于一处隐殿。
殿门紧闭,帷帐低垂,青铜灯火幽幽燃烧。炉中的香烟翻腾,带着一股冷冽而刺鼻的药香,似乎专为隔绝外界探听而燃。灯影将诸人面容映得半明半暗,眼神冷厉,却都藏着深沉心思。
“魂狱……终究还是塌了。”白须老者率先开口,声音沉重而低哑,如同砸落的铁锤,打破沉默。
“塌了便塌了,”另一人冷声接口,语调森冷,“可你们都看见了,那两个小辈借此立威!江枝在大殿上言辞尖锐,竟能压得群臣不敢言语;萧砚冷厉持刀,逼得众人低头。若这势头不遏,六族之权,怕要被他们夺去!”
此言一出,殿中低声议论顿起。
“不错。一个疯癫,一个冷硬,偏生相互补足——疯子敢言,冷脸能杀。今日之势,已非寻常后辈所能比拟。”
“他们在火海中生还,原本已是奇迹,如今更借此立下‘救世’之名。若不早早压下,六族再无立锥之地!”
帷帐后的影子颤动,数道声音交错,殿中气氛越发凝重。
“所以,该早早定策。”
“不能让这二人借机收揽人心。”
“他们的存在,本就是祸根。”
白须老者眯起眼,捋须低笑:“直接诛杀,不可行。毕竟残影未灭,若贸然动手,难免招来众怒。如今最妥当的,便是借魂狱崩塌之事,将失职之责牢牢扣在他们头上。”
另一名族长颔首,语气冷厉:“对。先剥他们的声名,再逐步切断援手。待声望尽失、孤立无援之时,再行清除,方不惹天下非议。”
众人点头称是,气氛一时趋于一致。
然而,一名面容阴沉的长老却忽然开口,声音低幽:“你们忘了?狱底虽崩,那残影……未曾彻底湮灭。”
殿中骤然一静,连炉火都似乎压抑下来。
“我亲眼见那黑焰火种在深渊跳动,”那长老眯眼,眼神闪烁,“若火种再启,必乱魂域。到那时……该谁去挡?”
诸人面色骤变,沉默许久,气氛压抑到极点。
白须老者忽而冷笑,声音森森:“正因如此,此乃天赐之机!黑焰火种若再启,便可顺势借刀杀人——让那疯癫与冷脸再度下场。若死,自是六族安宁;若活,便以‘失责’之名再度压下,直至他们彻底失势。如此,六族可安然坐收渔利。”
此言一出,几名族长对视一眼,眸底齐齐亮起光芒。
“好计!”
“借残影之手,既除心腹大患,又保六族清名。”
“便如此行。”
低语声渐渐统一,殿内弥漫着森冷的气息,似乎一张无形的罗网已然织就。
角落里,暗影深处,一个年轻侍从蜷缩在柱后,心跳急促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原本只是奉命添香,却在不经意间听见了这场密谋。
——江枝与萧砚,已被六族盯死。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滴落,他死死捂住嘴,唯恐泄出一丝声息。可心头却像被铁锤击打,呼吸越发急促。
“若此消息传出去……”他心中狂跳,“我必死无疑!”
他颤抖着攥紧衣袖,指尖死白,眼神在恐惧与犹豫之间徘徊。
外头风声呼啸,帷帐摇曳,炉火抖动,低沉的密谋声与血月的冷光交织。
六族的阴谋,已然落下帷幕。
而这一夜的阴影,注定将掀开新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