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湍急，对岸的基地像一头蹲伏在黑暗中的巨兽。
刘子阳趴在一棵倒伏的树干后，用夜视望远镜观察。基地入口是天然洞穴改造的，宽约十米，高五米，装着厚重的钢制闸门。门两侧有了望塔，塔上各有一名守卫，探照灯缓慢地扫过河面。
“闸门是液压驱动。”冷凝压低声音，“停电或者破坏液压泵才能打开。”
“液压泵在哪？”刘子阳问。
“在基地内部。”冷凝指着洞穴上方，“那里有通风管道，直径一米，直通动力室。但管道内部可能有传感器。”
“能绕开吗？”
冷凝摇头：“这是唯一的隐蔽入口。其他入口都在守卫视线范围内。”
苏婉清凑过来，手里的平板显示着热成像图。
“闸门两侧有六个热源，应该是固定哨。了望塔上各有两个，流动哨。还有……”她放大图像，“洞穴上方的岩壁里，藏着两个暗哨。”
“总共十二人。”元灵儿计算，“正面强攻不现实。”
“那就从上面走。”刘子阳看向冷凝，“通风管道入口在哪？”
“河对岸，上游三百米处，有块突出的岩石。管道出口伪装成天然裂缝。”冷凝说，“但需要潜水过去。”
“河水有多深？”
“平均三米，但水流很急。”冷凝顿了顿，“而且水里可能有东西。”
“什么东西？”
“创世纪在这里放养了食人鱼。”冷凝说，“改良品种，体型更大，攻击性更强。”
唐晓柔忽然说：“我能感觉到……水里有生命在游动。很多，很饥饿。”
苏婉清调出水下声呐数据。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在河水中移动。
“至少两百条。”她说，“声波发生器对鱼可能没用。”
“那怎么办？”一名队员问。
刘子阳思考了几秒。
“用诱饵。”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包压缩干粮，撕开，扔进上游。
干粮顺流而下。
几秒钟后，河水翻腾。
食人鱼群涌向干粮，疯狂撕咬。
“它们对血腥味更敏感。”冷凝说，“如果我们受伤流血，会引来更多。”
“那就别受伤。”刘子阳收起夜视仪，“准备潜水装备。元灵儿带两人留在这里，建立狙击点。其他人跟我过河。”
“我也去。”唐晓柔说。
“你留在——”
“我要去。”唐晓柔坚持，“洞穴里的能量源，只有我能准确定位。而且……”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源细胞样本小瓶，“它好像在发热。”
刘子阳看着她。
月光下，她的眼睛很亮，没有恐惧。
“跟紧我。”他终于说。
众人换上潜水装备。
小型氧气瓶，面罩，脚蹼。
“记住，”刘子阳说，“潜水后保持队形，不要分散。遇到食人鱼，用匕首，别开枪。”
“明白。”
“下水。”
八人滑入河中。
河水冰冷。
水流很急，需要用力划水才能保持方向。
刘子阳游在最前面，唐晓柔紧跟其后，苏婉清和冷凝在两侧，四名队员殿后。
食人鱼群被干粮吸引到下游，但仍有零星几条在周围游弋。
一条食人鱼冲向唐晓柔。
刘子阳反手一刀，鱼身分成两半。
血腥味散开。
更多的食人鱼闻讯而来。
“加速！”刘子阳喊。
八人全力划水。
距离对岸还有五十米。
食人鱼群已经聚集，像一片银色的乌云，在水中翻滚。
“用这个！”苏婉清从腰间拿出几个小球，扔向鱼群。
小球入水后迅速溶解，释放出大量泡沫。
食人鱼被泡沫干扰，暂时失去方向。
“快！”
终于，触到对岸的岩石。
刘子阳把唐晓柔推上去，自己翻身跃上。
其他人陆续上岸。
最后一名队员上岸时，一条食人鱼咬住了他的脚蹼。
队员踢掉脚蹼，鱼跟着脚蹼被水流冲走。
“安全。”队员喘着气。
刘子阳数了数人数。
都在。
“狙击点，报告情况。”他对着通讯器说。
元灵儿的声音传来：“看到你们了。守卫没有异常。闸门左侧的暗哨在换班，有三十秒空隙。”
“收到。”
冷凝指着上方：“通风管道在那边。”
岩石上方三米处，确实有一道裂缝，宽约一米，黑漆漆的。
“怎么上去？”
“爬。”冷凝从背包里拿出抓钩，“但有传感器。”
她甩出抓钩，钩住裂缝边缘。
然后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设备，贴在岩壁上。
“信号干扰器。”她说，“能暂时屏蔽传感器三十秒。三十秒内，我们必须全部进入管道。”
“够吗？”
“够。”
干扰器启动。
绿灯亮起。
“上！”
冷凝第一个攀爬，动作轻盈得像只猫。
三米高度，几秒钟就上去了。
她钻进裂缝，探出头：“安全。”
刘子阳让唐晓柔第二个。
唐晓柔抓住绳子，有些笨拙，但还算稳。
接着是苏婉清，队员们……
刘子阳最后一个。
他爬上裂缝时，干扰器的绿灯开始闪烁。
还剩五秒。
他钻进管道。
干扰器失效。
但没人触发警报。
管道内部很窄，只能匍匐前进。内壁是金属的，摸上去冰凉。空气里有股霉味，还有隐约的机械运转声。
“往哪走？”刘子阳问。
冷凝打开手电。
管道向前延伸，然后向下。
“跟着我。”
她带头爬行。
队伍在管道中缓慢移动。
爬了大概五十米，前方出现岔路。
“左边通向动力室，右边通向实验室区域。”冷凝说，“先去哪个？”
“种子库在哪？”刘子阳问。
“实验室区域深处。”冷凝说，“但我们需要先拿到基地的结构图。动力室的控制台有完整地图。”
“那就先去动力室。”
队伍转向左边。
管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很陡。
“抓紧。”冷凝提醒。
突然，管道震动。
不是地震，是某种重型机械启动的震动。
“是液压泵。”冷凝说，“闸门要打开了。”
“为什么现在开门？”
“可能是运输车队要出去。”冷凝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正是运输的好时候。”
震动越来越强。
管道内壁开始渗水。
“快点！”刘子阳催促。
队伍加速下滑。
几分钟后，前方出现光亮。
是个通风口。
冷凝爬到通风口边，向下看。
下面是个巨大的房间，摆满了机器。正中央是一台巨大的液压泵，正在运转，发出轰鸣。几个技术人员在控制台前操作。
“动力室。”冷凝小声说，“有六个人。”
“能解决吗？”
“可以。”冷凝看向队员们，“无声解决。”
两名队员点头。
冷凝轻轻撬开通风口栅栏。
三人滑下去，落地无声。
技术人员背对着他们，专注地看着屏幕。
队员从后面靠近。
捂住嘴，匕首划开喉咙。
干净利落。
六个人，十秒内全部解决。
“安全。”
刘子阳等人滑下来。
苏婉清立刻走向控制台。
“结构图……找到了。”
她调出基地的全息投影。
七层结构，每层都有详细标注。
种子库在第五层，面积最大。
能源站在最底层，第七层。
“守卫分布呢？”刘子阳问。
苏婉清调出安防图。
红点密密麻麻。
“第五层有二十名守卫，分四班巡逻。第七层更多，三十人，而且有重型武器。”
“李维在哪？”
“查不到。”苏婉清摇头，“高级人员的行踪是保密的。”
唐晓柔忽然捂住胸口。
“怎么了？”刘子阳问。
“心脏……跳得好快。”她脸色发白，“能量源……在呼唤我。”
她指向全息投影的第七层。
“在那里……很深的地方……”
冷凝放大第七层的结构图。
中央位置，有个独立的房间，标注着“核心能源室”。
“地热发电的核心。”她说，“温度极高，正常人无法靠近。”
“我能进去。”唐晓柔说，“源细胞样本在发热……它想回去。”
刘子阳看着地图，快速思考。
“分两组。元灵儿带三人去第五层种子库，摧毁种子。我带剩下的人去第七层能源站。”
他看向冷凝。
“你能关掉能源站吗？”
“需要权限卡。”冷凝说，“李维的卡应该可以。”
“那就抢。”
“还有件事。”苏婉清调出一份文件，“我刚刚在控制台里发现了这个。”
屏幕上显示着一份实验记录。
标题是：“改良作物病毒-测试阶段”。
“病毒？”刘子阳皱眉。
“对。”苏婉清快速浏览，“创世纪在改良作物中嵌入了病毒基因片段。这种病毒不会感染人类，但会感染其他作物，让它们减产甚至绝收。”
“目的呢？”
“逼农民只能种他们的作物。”苏婉清脸色难看，“如果其他作物都死了，农民没得选。”
“病毒传播途径？”
“花粉、种子、甚至……空气。”苏婉清说，“根据记录，他们已经培育出第一批病毒样本，就存放在第五层的病毒实验室。”
“能销毁吗？”
“可以，但需要专业设备。病毒样本是冷冻保存的，直接打破可能会导致泄露。”
刘子阳看向元灵儿。
“你们去种子库时，顺便处理掉病毒样本。”
“明白。”
“还有。”苏婉清调出另一份文件，“记录显示，创世纪计划在三天后，通过运输车队将病毒样本运往东南亚各国。一旦扩散……”
她没说完。
但所有人都明白后果。
“那就更不能让他们得逞。”刘子阳说，“行动吧。”
队伍分成两组。
元灵儿带着三名队员，前往第五层。
刘子阳带着唐晓柔、苏婉清、冷凝和两名队员，前往第七层。
动力室有电梯，但需要权限卡。
冷凝用一名技术人员的卡刷了一下。
电梯门开了。
“只能到第四层。”她说，“第五层往下的电梯需要更高级别权限。”
“那就走楼梯。”
电梯下到第四层。
门开。
外面是走廊，灯火通明。
但没人。
“奇怪……”冷凝警惕地举枪，“第四层是生活区，应该有人的。”
“小心陷阱。”
队伍沿着走廊前进。
两侧是宿舍门，都关着。
突然，广播响起：
“欢迎来到‘伊甸园’，刘先生。”
是李维的声音。
“我知道你们进来了。也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李维轻笑，“但很遗憾，你们来晚了。”
“什么意思？”刘子阳对着空气说。
“意思是，病毒样本已经运走了。”李维说，“就在十分钟前，通过地下通道运往机场。现在应该已经装上了运输机。”
刘子阳看向苏婉清。
苏婉清快速操作平板。
“他在说谎。”她说，“病毒样本的热信号还在第五层。”
“哦，被发现了。”李维的声音依然轻松，“那换个消息吧——能源站下面，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份礼物。”
话音刚落，地面开始震动。
不是机械震动，是……某种生物爬行的震动。
“是活化植物。”冷凝说，“但体型更大。”
走廊尽头，墙壁裂开。
粗壮的藤蔓涌出，像蟒蛇一样扭动着，朝他们扑来。
“开火！”
子弹打在藤蔓上，溅出绿色的汁液。
但藤蔓太多，打不完。
“往这边！”冷凝推开一扇门。
里面是仓库，堆着物资。
队伍冲进去，关上门。
藤蔓撞门，砰砰作响。
“撑不了多久。”一名队员说。
刘子阳观察仓库。
有窗户，但外面是岩壁。
“通风管道。”他指着天花板。
冷凝爬上货架，撬开通风口。
“快！”
队员们依次爬进去。
刘子阳最后一个。
他爬进管道时，门被撞开了。
藤蔓涌进来。
他关上通风口栅栏，用匕首卡住。
藤蔓在外面撞击。
“走！”
队伍在管道中爬行。
管道很窄，但能避开藤蔓。
爬了大概二十米，前方出现向下的竖井。
“下面是第六层。”冷凝说，“医疗区。”
“能绕开吗？”
“不能，这是唯一的路。”
“那就下去。”
竖井有梯子。
冷凝先下。
其他人跟上。
第六层很安静，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走廊两侧是病房，玻璃窗后躺着人——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都昏迷着。
“他们怎么了？”唐晓柔问。
苏婉清凑近看。
“麻醉气体。”她说，“创世纪在撤离前，麻醉了非核心人员。”
“为什么？”
“可能是怕他们泄露机密。”冷凝说，“或者……要灭口。”
突然，一间病房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踉跄走出来。
看见他们，愣住了。
“你……你们是谁？”
刘子阳举枪：“别动。”
男人举起手：“我不是守卫……我是研究员……他们给我注射了东西……”
“注射了什么？”
“不知道……”男人摇头，“但我感觉……很不好……”
他的皮肤开始变绿。
血管凸起，像树根一样在皮肤下游走。
“活化植物基因……”苏婉清震惊，“他们把植物基因植入人体了！”
男人惨叫。
身体开始扭曲，皮肤开裂，长出嫩芽。
“杀……杀了我……”他哀求。
刘子阳扣动扳机。
男人倒下。
但尸体还在抽搐，嫩芽继续生长。
“快离开这里！”冷凝喊，“这一层可能都是实验体！”
走廊两侧，病房的门一扇扇打开。
更多变异的人走出来。
有的身上长满叶子，有的手臂变成藤蔓，有的眼睛变成植物般的复眼。
“怪物……”一名队员喃喃道。
“别发呆！”刘子阳开枪，“瞄准头部！”
枪声在走廊里回荡。
变异人动作迟缓，但数量众多。
而且子弹打在它们身上，效果有限。
“打头没用！”苏婉清观察，“它们的神经中枢可能转移了！”
“那打哪里？”
“能量源！”唐晓柔忽然说，“我能感觉到……它们心脏位置有能量聚集！”
刘子阳瞄准一个变异人的胸口。
开枪。
绿色汁液喷溅。
变异人倒下，不再动弹。
“有效！”
队伍边打边退。
退到走廊尽头，是一扇铁门。
冷凝刷卡。
门开了。
里面是楼梯间。
“下到第七层！”
队伍冲进楼梯间，关上门。
变异人在门外撞击。
“它们进不来。”冷凝喘着气，“这扇门是防爆的。”
刘子阳数了数人数。
都在，但都挂了彩。
“第七层……”他看向下方，“还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唐晓柔按住胸口。
小瓶子在发热，烫得厉害。
“它说……”她轻声说，“真相就在下面。”
“什么真相？”
“关于源细胞……关于我妈妈……关于一切的真相。”
刘子阳深吸一口气。
“那就去看看。”
他推开楼梯间的门。
第七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