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潜艇内部比想象中宽敞。
舱壁是暗灰色的合金，泛着冷光。操作台前坐着一个人——穿着黑色紧身潜水服，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正专注地看着声呐屏幕。
听见舱门关闭的声音，她回过头。
是个女人。
看起来三十出头，五官精致，眼神锐利。看见刘子阳时，她嘴角微微上扬。
“阎罗先生，久仰。”
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杂音。
刘子阳举枪对准她。
“你是谁？”
“冷凝。”女人说，“创世纪前安全主管，现在……算是自由职业者。”
“创世纪的人？”元灵儿也举起了枪。
“曾经是。”冷凝不慌不忙，“三个月前，我发现了教授的真实计划，选择离开。但他们不会放过叛徒，所以我需要盟友。”
“凭什么信你？”
“凭我救了你们。”冷凝指了指窗外，“你们的潜水器已经沉了。没有我，你们要么淹死，要么被巡逻艇捞起来。”
刘子阳看着声呐屏幕。
确实，代表他们潜水器的光点已经消失。而另一艘更大的潜艇，正在远处游弋——是之前看到的那艘军用潜艇。
“那是创世纪的？”他问。
“不。”冷凝摇头，“那是‘第三方’。创世纪的对头，也在找源细胞。”
第三方。
刘子阳想起之前的情报。
那个神秘的组织，一直在暗中活动。
“他们为什么帮我们？”
“不是帮你们。”冷凝说，“是利用你们。你们吸引了创世纪的注意力，他们好趁机行动。”
她调出另一个屏幕。
显示人工岛的立体结构图。
“创世纪启动了全面防御。所有出入口封闭，内部安保系统激活。但台风给了我们机会——他们的外部监控会受影响。”
“你想干什么？”刘子阳问。
“我想毁掉b7层。”冷凝说，“教授在那里进行终极实验，他想制造‘完美人类’。但那是不可能的，源细胞的力量无法被控制，只会带来灾难。”
“你为什么反对？”
“因为我见过失败的实验体。”冷凝的眼神暗了暗，“他们称之为‘造物’，其实是怪物。没有意识，只有本能，像野兽一样。教授想用唐晓柔作为‘母体’，培育新一代造物。”
刘子阳握紧了拳头。
“母体？”
“对。”冷凝点头，“唐晓柔的基因最稳定，最适合作为模板。教授已经提取了她的基因样本，正在b7层进行克隆实验。”
“克隆……”
“不止克隆。”冷凝说，“他在尝试基因编辑，想制造出完全服从的超级士兵。如果成功，世界会陷入混乱。”
潜艇突然震动。
“坐稳。”冷凝说，“我们要下潜了。”
潜艇开始下沉。
深度计的数字快速跳动：50米，100米，150米……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潜艇的探照灯照亮一小片区域。
“b7层在哪里？”刘子阳问。
“人工岛正下方，海床深处。”冷凝调出剖面图，“人工岛的支柱结构一直延伸到海床以下三百米。b7层就在最底部，利用地热和海底压力作为能量来源。”
“怎么进去？”
“有一条隐蔽的通道。”冷凝标注了一个位置，“在b6层潜艇码头的维修舱里，有扇伪装成墙体的门。需要双重权限卡才能打开——汉斯那张不够，需要教授的卡。”
“教授在哪？”
“b7层主控室。”冷凝说，“台风期间，他会亲自监控实验。这是我们的机会。”
“你有计划？”
“有。”冷凝看着刘子阳，“但需要你配合。”
“说。”
“分两组。一组从正面佯攻，吸引守卫注意力。另一组从维修通道潜入b7层。我去偷权限卡，你们去破坏实验设备。”
“为什么帮我们？”
“我说了，我需要盟友。”冷凝顿了顿，“而且……我欠唐婉一个人情。”
刘子阳眼神一凝。
“你认识唐婉？”
“三十年前，我是她的安保负责人。”冷凝说，“她失踪那天……我在场。”
舱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她。
“那天发生了什么？”刘子阳问。
冷凝沉默了几秒。
“创世纪派人来抓她。她拒绝了他们的‘邀请’，所以他们决定用强。我接到命令要配合，但我……放走了她。”
她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
“我帮她逃出了实验室，给了她假身份和一笔钱。但她坚持要带走研究资料，所以又回去了。然后……就再也没出来。”
“你没去找她？”
“找了。”冷凝摇头，“但创世纪封锁了消息，销毁了所有记录。我只能查到，她被带去了某个秘密设施。三十年来，我一直在找那个地方。”
“b7层？”
“可能是。”冷凝说，“教授是当年那件事的负责人之一。如果唐婉还活着，最可能被他关在那里。”
刘子阳看着她。
这个女人说的是真话吗？
可能。
也可能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但眼下，他们没有选择。
“好。”他说，“合作。但如果你背叛我们——”
“我不会。”冷凝打断他，“教授必须被阻止。这比我的命重要。”
潜艇继续下潜。
深度达到二百米。
压力让舱壁发出轻微的呻吟。
“到了。”冷凝说。
前方，海底出现了一道裂缝。
像是一条峡谷，深不见底。
“从这里进去。”冷凝操纵潜艇，“裂缝通向人工岛的基础结构。里面有一条废弃的输水管道，直径两米，可以直接通到b6层下方。”
“守卫呢？”
“没有守卫。”冷凝说，“这条管道三十年前就停用了，创世纪的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只有我知道，因为……是我设计的逃生通道。”
潜艇钻进裂缝。
四周是嶙峋的岩石，探照灯的光束在黑暗中切割。
几分钟后，前方出现了管道的入口。
锈蚀的金属，直径刚好能容纳潜艇。
“坐稳。”冷凝说，“里面可能有杂物。”
潜艇钻进管道。
黑暗笼罩。
只有仪表盘的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
管道内部很粗糙，内壁长满了海藻和藤壶。潜艇擦着管壁前进，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还有多远？”元灵儿问。
“八百米。”冷凝盯着屏幕，“管道尽头是个蓄水池，已经废弃。从那里可以爬进维修通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潜艇在管道中艰难前行。
突然，声呐发出警报。
“有东西。”冷凝说。
屏幕上，几个红点出现在前方。
“是什么？”刘子阳问。
“不知道。”冷凝放大图像，“体型不大，但速度很快。”
红点越来越近。
探照灯照过去——
鱼。
但不像正常的鱼。
身体畸形，眼睛凸出，嘴部有奇怪的增生。
“实验废料。”冷凝说，“创世纪把失败的实验体扔进海里。有些变异了，活了下来。”
那些鱼撞向潜艇。
砰砰砰。
力道很大。
“它们把潜艇当食物了。”冷凝加速，“抓紧！”
潜艇在管道中冲刺。
畸形的鱼群在后面紧追。
突然，前方出现亮光。
是出口。
“准备出舱！”冷凝喊道。
潜艇冲出管道，冲进一个巨大的水池。
水花四溅。
潜艇浮出水面。
冷凝打开舱门。
潮湿的空气涌进来，带着浓重的霉味和化学试剂的气味。
刘子阳第一个爬出去。
水池在一个空旷的洞穴里，四周是混凝土墙壁，头顶有昏暗的灯光。水面上漂浮着一些奇怪的物体——像是残肢，又像是畸形的生物组织。
“这是什么地方？”苏婉清捂住鼻子。
“废弃的生物处理池。”冷凝说，“创世纪早期用来处理实验废料，后来建了更先进的设施，这里就荒废了。”
她指向池边的一个铁梯。
“从那里上去，就是维修通道。”
队员们依次爬上铁梯。
刘子阳留在最后，和冷凝一起。
“你的潜艇怎么办？”他问。
“留在这里。”冷凝说，“如果我们能活着出来，还需要它撤退。”
“如果我们出不来呢？”
“那它就永远留在这里。”冷凝看着潜艇，“就像我一样。”
她爬上铁梯。
维修通道很窄，只能弯腰前进。墙壁上滴着水，地面湿滑。
走了大概五十米，前方出现一扇门。
铁门，锈迹斑斑。
冷凝试了试门把手。
锁着。
“需要钥匙。”她说。
“炸开？”
“会触发警报。”冷凝摇头，“这是老式机械锁，我能开。”
她从头发里取出一根发卡，掰直，插进锁孔。
耳朵贴在门上，轻轻转动。
咔哒。
门开了。
外面是另一条通道，但明显更干净，灯光也更亮。
“从这里开始，就是现用区域了。”冷凝压低声音，“有监控。”
她指了指天花板。
果然，角落里有摄像头。
但指示灯没亮。
“台风影响了供电，备用电源只供应关键区域。”冷凝说，“监控系统可能暂时关闭了。”
“也可能是个陷阱。”刘子阳说。
“可能。”冷凝点头，“所以我们要快。”
队伍沿着通道前进。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门，门上标着编号：b6-12，b6-13，b6-14……
“b6层是潜艇码头和仓储区。”冷凝解释，“平时人不多，但台风期间，可能会有守卫巡逻。”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脚步声。
“隐蔽！”
所有人闪进旁边的房间。
是个储物间，堆着清洁工具。
脚步声经过门口。
是两个守卫，边走边聊天。
“……教授真要在台风天做实验？”
“说是最后阶段了，不能停。”
“那女人真有那么重要？”
“听说基因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千年一遇。教授说有了她，就能造出‘神’。”
脚步声远去。
刘子阳从储物间出来，眼神冰冷。
“他们在说晓柔？”
“应该是。”冷凝说，“教授把唐晓柔的基因称为‘神之血’。”
“他在哪里做实验？”
“b7层主实验室。”冷凝看了看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了。我们需要抓紧。”
继续前进。
通道尽头是电梯间。
但电梯停运了，指示灯全灭。
“楼梯。”冷凝指向旁边的安全通道。
门开着，楼梯向下延伸。
“下面就是b7层。”冷凝说，“但入口肯定有守卫。”
“多少人？”
“至少四个。”冷凝想了想，“都是教授的亲信，身手很好。”
刘子阳检查武器。
弹药还够。
“硬闯？”
“我有更好的办法。”冷凝从背包里拿出几个小装置，“电磁脉冲弹。可以瘫痪电子设备，包括他们的通讯器和武器上的瞄具。”
“范围多大？”
“半径十米。”冷凝说，“但只能用一次，备用电源有防护。”
“够了。”
队伍下到楼梯底部。
一扇厚重的金属门挡住去路。
门上有观察窗。
刘子阳凑过去看。
外面是个大厅，灯火通明。四个守卫站在门口，全副武装。
大厅深处，还有一扇门。
门上写着：主实验室-授权人员禁止入内。
“就是那里。”冷凝说。
“准备。”刘子阳示意。
队员们散开，占据有利位置。
冷凝安装脉冲弹。
“三，二，一——”
引爆。
没有声音，但灯光闪烁了一下。
门外的守卫愣了一下，低头看自己的设备。
屏幕全黑。
“就是现在！”刘子阳踹开门。
枪声响起。
短促，精准。
四个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倒下。
“快！”刘子阳冲向主实验室的门。
门上需要权限卡。
冷凝拿出汉斯的卡，刷了一下。
红灯。
“权限不足。”
“用这个。”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所有人回头。
一个老人站在大厅入口。
白发，白大褂，戴着金边眼镜。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
“教授？”冷凝的声音变了。
“冷凝，我一直在等你。”教授微笑，“叛徒总要回家看看的，不是吗？”
刘子阳举枪对准他。
“开门。”
“别急。”教授慢慢走过来，“既然来了，就参观一下我的杰作吧。”
他拿出一张卡，在门上刷了一下。
绿灯。
门开了。
里面，是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