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离开了员外府,回到了李家村。
沈枝棠一行人回到李家那低矮的院门前时,夕阳已将天边染成橘红。
院内,李老汉依旧蹲在墙角闷头抽烟,烟雾缭绕,看不清表情。
王婆子坐在矮凳上,手里拿着件旧衣裳缝补,针脚又密又急。
见沈枝棠他们回来,王婆子头也不抬,冷哼一声:“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去镇上找死妖怪了吗?”
周沈枫眉头一拧,就要发作,被沈枝棠制止。
沈枝棠没有在意老两口的冷怠,“李老伯,王婆婆,我们确实去了镇上,也查到了一些关于张家姑娘的事情。”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张家姑娘在员外府,过得并不好,甚至可说是……备受折磨。”
春娘立刻扑到王婆子身边,带着哭腔说道:“娘,张姐姐在镇上真的是受苦啊!”
“我们潜入员外府,听到下人议论,也亲耳听闻王员外与其夫人争吵。张家姑娘在府中,备受折磨。”
“去年寒冬,夫人罚张姐姐身着单衣,在院中跳舞整日,以致大病一场。平日亦常被夫人刁难,甚至……有让她赤身充作美人烛台、活屏风。”
李老汉抽烟的动作停了。
王婆子缝补的手僵在半空,针尖险些扎到手指。
沈枝棠看着他们,“据府中管家所言,以及员外夫妇争吵间透露,张家姑娘是在偷了府中财物后,才连夜逃离的。”
“我们认为,她很可能是不堪忍受凌虐,才铤而走险,试图盗取财物谋一条生路。”
春娘有些哽咽,“张姐姐,她当初……她当初若是知道在镇上过的是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她怎么会……怎么会……”
院内一片死寂。
王婆子张了张嘴,想骂活该、自找的,
但美人烛台、活屏风。
她也是女人,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最终,她只是重重地“呸”了一声,却不知是在呸谁。
然而,秀姑的公公李老汉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刻薄道:“活该,那是她自找的,当初我儿为了她茶饭不思,跟丢了魂似的,她呢?眼皮子浅,贪图富贵,非要上赶着去给人家当小妾,这就是报应!”
他显然还对当年儿子因张闺女颓废的事情耿耿于怀。
秀姑看着公婆的反应,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公公,婆婆……外面天快黑了,几位仙长奔波一天,要不……先请进屋里喝口热水吧?”
这一次,王婆子没反对,算是默许了。
春娘见状,连忙抹了把眼泪,对沈枝棠几人露出一个笑容,侧身让开:“几位仙长,快请进屋里坐。”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喊叫和脚步声。
“不好了,死人了,河边……河边发现死人了!”
一个村民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抖,“是……是张家……张家那闺女,她的尸首……在河下游的芦苇荡里被发现了!”
“什么?!”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死人?还是那个张闺女?
刚刚他们还说到这人,现在这人就死了?
村子里炸开了锅,许多村民都举着火把、提着灯笼,朝着河的下游涌去。
李老汉和王氏两人惊慌地对视一眼,也顾不上再骂秀姑,跟着人群跑了出去。
沈枝棠几人也立刻跟上。
河下游一片泥泞的芦苇荡边,此刻已经围了不少村民,火把将周围映得一片通明。
人群中央的空地上,躺着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那正是失踪多日的张闺女。
她身上沾满了泥污和水草,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模样。
身体干瘪得好似枯枝,皮肤紧紧包裹着骨头,从里到外都是死灰色,脸上还凝固着惊恐的表情。
她浑身的血液被吸干,只剩下一具披着人皮的骨架!
【卧槽卧槽,吓死我了!】
【md,人是我吸的吗?这么高清?】
“呕——”有村民当场就吐了出来。
“天啊……这……这是被吸干了血啊!”
“真的是妖怪,河里真有吃人的妖怪,”
“完了完了,妖怪跑到我们村来了。”
村民们惊恐的道,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李老汉和王氏挤到前面,看清那尸体的惨状后,两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比尸体还要难看,身体颤抖起来,眼神里是惊骇。
和慌乱?
沈枝棠微微拧眉!
他们似乎被吓坏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秀姑也跟了过来,看到那具干尸,吓得惊叫一声,捂住了嘴,眼泪直流,不知是为张闺女的惨死,还是为了“河妖”真的存在。
沈枫几人也是面色凝重。
他们身为修士,见过不少场面,但如此诡异邪门的死法,也实在是令人心惊。
夜色深沉,河风带着腥气,吹得人遍体生寒。
张老汉夫妇听到消息后,跌跌撞撞地跑到河边,看到女儿可怖的干尸,张老汉当场嚎啕大哭,老泪纵横,几乎昏厥过去。
张老娘直接瘫软在地,捶打着泥地,哭喊着女儿的名字,声音凄厉绝望,闻者无不心酸。
几个相熟的村民帮忙,用草席小心翼翼地裹了那具干尸,张老汉如同瞬间老了十岁,佝偻着背,踉跄着跟在后面,一路呜咽着往自家方向去了。
李老汉嘴唇哆嗦着,手里的烟袋锅都快捏碎了。
王婆子死死攥着衣角,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秀姑连忙上前,“公公,婆婆,你们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那张姐姐确实死得太惨了……”
“啊?哦……是,是太惨了……”王婆子像是被惊醒一样,回过神来,声音有些发飘。
秀姑叹息一声,声音带着怜悯:“唉……张姐姐真是太惨了。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被吸干了血,变成那副模样……”
“她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痛苦,多害怕啊。看她那张脸,眼睛瞪得那么大,嘴巴张着,定是受了天大的惊吓和折磨。”
她每说一句,李老汉和王婆子的脸色就白一分。
秀姑仿佛没有察觉,“还有张叔张婶,老两口就这一个闺女,指望着她养老送终呢。现在可好,女儿死得不明不白,还成了这副鬼样子……”
“这往后,可叫他们怎么活啊?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痛莫过于此了……”
“别……别说了!”王婆子终于忍不住,尖声打断她,声音带着哭腔,“你……你老提她干什么?!她死了关我们什么事?!”
李老汉也抬头,死死瞪着秀姑,喘着粗气道:“就是,她自己命不好,怨得了谁?!你……”
他话没说完,就被王婆子拉住了胳膊,“老头子,回去吧,回去吧,我有点不舒服……”
李老汉也连连点头,“回去,看着心里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