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支流深处的溶洞,像是被天地遗忘的角落。潮湿的岩壁上渗着水珠,“嘀嗒、嘀嗒”地落在地上,汇成一汪浅浅的水洼,倒映着洞顶垂下的钟乳石影子,在月光石微弱的光芒里摇晃不定。陈风五人踏着湿滑的碎石走进溶洞时,一股混杂着泥土与水汽的凉意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几分夺旗赛带来的燥热。
“就这里了。”陈风环顾四周,溶洞不算宽敞,约莫两丈见方,但洞壁上有三个不起眼的洞口,分别通向三条暗河支流,“进可攻,退可守,就算被发现,也能从其他洞口脱身。”
马钰盈点点头,从储物袋里摸出最后三张迷雾符。符纸在她指尖微微颤动,仿佛能感受到周围浓郁的水汽。“迷雾符不多了,只能布个简易的隐匿阵。”她走到溶洞入口,将符纸按在两侧的岩壁上,指尖灵力微动,符纸瞬间融入石缝,淡灰色的雾气如同薄纱般弥漫开来,将洞口笼罩其中——从外面看,这里只是一处普通的岩壁凹陷,除非走到近前,否则绝难发现溶洞的存在。
覃锋则取下背上的裂石弓,从箭袋里抽出三支普通箭矢。他走到溶洞外的密林里,选了三棵枝叶茂密的古树,将箭矢分别卡在树杈上,箭头系着细如发丝的灵线,灵线另一端缠在附近的灌木上。“这是警戒哨。”他低声解释,“只要有人碰动灌木,灵线牵引箭枝,会发出‘铮’的轻响,我们在洞里能听见。”
布置妥当,五人回到溶洞深处。马大壮靠着岩壁坐下,解开衣襟,露出被天河锤震得青紫的后背,倒吸着凉气:“那麻陨的锤子真够劲,现在骨头还疼。”他从怀里摸出半块干粮,大口嚼着,含糊道,“等养好了力气,俺非得跟他再较量较量。”
“先顾眼前吧。”陈风递给马大壮一枚疗伤丹,自己也盘膝坐下,运转《纳水诀》调息。暗河支流的水汽里蕴含着稀薄却纯净的水系灵力,顺着呼吸涌入体内,缓缓修复着激战中耗损的经脉。“李黎明方和麻陨肯定在找我们,至少要等他们搜得松懈了再走。”
王磊靠在另一侧岩壁上,擦拭着影刺上的水渍,刃面倒映出他警惕的眼神:“赵家会的人最是记仇,这次被我们摆了一道,说不定会在附近设埋伏。”
覃锋则在检查箭矢,受伤的右手依旧用布条缠着,他只能用左手翻动箭袋,将剩余的几支铁羽箭小心翼翼地排在最上面。“我的弓还能用,但若真遇上追兵,怕是帮不上太多忙。”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责。
陈风睁开眼,看向覃锋:“你的箭术是我们的依仗,好好养伤,别胡思乱想。”他顿了顿,对众人道,“我们轮流值守,一人一个时辰,保持警惕。”
午后的阳光最是炽烈,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烫得人皮肤发疼。溶洞外的密林里,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粗声粗气的呼喊,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李哥说了,陈风那小子肯定跑不远!”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谁先找到他,提升为骨干会员!”
“搜仔细点!暗河边的石缝、树洞都别放过!”另一个声音附和道,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溶洞外的密林里穿梭。
马大壮正啃着干粮,闻言猛地攥紧拳头,就要站起身,被陈风一把按住。“坐下!”陈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们人多,硬拼就是自投罗网。”
马大壮脖子一梗,低声道:“可他们……”
“忍一忍。”王磊也拉住马大壮的胳膊,影刺悄然滑入掌心,“我们有伤,而且他们还没发现我们。”
马钰盈迅速收起了洞口附近的月光石,溶洞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五人的呼吸声,还有洞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那些人似乎就在洞口外的迷雾附近徘徊。
“这里有处凹陷,会不会藏人?”一个声音在洞口外响起,伴随着树枝被拨开的“咔嚓”声。
陈风五人屏住呼吸,手都按在了兵器上。马大壮的胸膛剧烈起伏;覃锋搭着箭的左手微微用力,弓弦绷紧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看这地上的脚印,像是有人来过。”另一个声音说,“要不要进去看看?”
“进去啥?就这么个破洞,藏不住人。”先前那个尖利的声音不屑道,“再说里面黑灯瞎火的,万一有蛇虫咋办?”
“也是。”同伴附和道,“走,去前面的河湾看看,听说那里有个溶洞,说不定藏在那儿。”
脚步声渐渐远去,夹杂着几句抱怨,说搜了大半天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直到声音彻底消失在密林深处,五人才敢缓缓松气,胸口因长时间屏息而隐隐作痛。
马大壮狠狠捶了一下地面,碎石被砸得飞溅:“这帮孙子,等俺出去……”
“别冲动。”陈风按住他,侧耳听着洞外的动静,“他们可能只是暂时离开,说不定在附近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王磊也点头:“至少要等到日头西斜,夺旗时间结束,才会撤兵。”
于是,五人继续在溶洞里等待。夕阳的余晖透过密林,将洞口的迷雾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
“差不多了。”他看向众人,眼神在昏暗中格外明亮,“我们走。”
“往上游走,绕开下游的竹林和赵家会可能设伏的主干道。”他低声道,手中握着林平给的地图,指尖划过标注着暗河支流的位置,“从这里逆流而上,穿过三道河湾,再从后山的小径绕到演武场后侧,最是稳妥。”
王磊走在最前面探路,影刺在指尖灵活转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他脚步轻盈,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几乎发不出声音,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每当遇到岔路,他都会停下,俯身观察地上的脚印——若是有新踩出的痕迹,便立刻换条路。
马大壮则扛着一面临时打造的木盾走在最后。那木盾是用溶洞附近的树干劈成的,边缘粗糙,厚度却足够,虽然远不及铁木盾坚固,却也能勉强挡一挡普通攻击。他高大的身影像一堵墙,将身后的同伴护得严严实实,偶尔有风吹草动,他便会握紧盾牌,警惕地扫视四周。
覃锋走在中间,左手搭在裂石弓上,箭头始终对着斜前方,受伤的右手用布条吊在胸前,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他的耳朵微微动着,捕捉着周围的声响——哪怕是远处树枝断裂的轻响,也能准确判断出方位。
一行人在密林中穿行,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腐烂的落叶,身旁是缠绕的藤蔓和嶙峋的岩石。夜色越来越浓,只有偶尔从树缝中漏下的星光,照亮脚下的路。
走到第三道河湾时,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争执声。王磊立刻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片刻后返回,低声道:“有人在抢旗帜。”
陈风皱眉:“绕开他们。”
几人刚想从侧面的岩石后绕行,却被其中一个弟子发现。“那边有人!”那弟子喊了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过来,“是陈风他们!”
另外几个弟子顿时眼睛一亮,见陈风几人身上都有伤势,纷纷围了过来,为首一人手持长刀,嘿嘿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把旗帜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们!”
王磊身影一闪,如同鬼魅般欺近,影刺直指为首者的咽喉。那弟子猝不及防,吓得连连后退,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王磊的声音冰冷,带着杀意,影刺上的寒芒在星光下一闪而过。
那几个弟子本就是欺软怕硬之辈,被王磊的气势震慑,又看到马大壮扛着木盾上前,覃锋搭箭瞄准,顿时怂了。“我们走!我们走!”为首者捡起长刀,带着同伴狼狈地跑了,连被抢的旗帜都顾不上。
那弟子抱着旗袋瑟瑟发抖,见陈风等人没有恶意,才怯生生地说了句“多谢”,便转身跑向密林深处。
陈风示意众人加快脚步:“此地不宜久留,刚才的动静可能引来其他人。”
五人不再耽搁,迅速穿过河湾,沿着后山的小径向上攀登。山路陡峭,布满碎石,马大壮好几次差点滑倒,都被王磊伸手拉住。覃锋的右手虽然不便,却依旧走得稳健,时不时提醒众人注意脚下的松动石块。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将天空染成绚烂的金红,远处的演武场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五人放慢脚步,借着山坡上的灌木丛掩护,仔细观察着广场四周。演武场的入口处站着几位执法弟子,手持长棍,神色严肃;广场东侧,赵家会的弟子聚在一起,足有二三十人,个个穿着统一的青色劲装,腰间挂着旗袋,为首的正是李黎明方,他正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脸色阴沉得可怕。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零散的弟子,或兴奋地向同伴展示自己的旗帜,或焦急地踮脚张望,等待着还未归来的同伴。整个广场人声鼎沸,却又隐隐透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赵家会和百花会的人都在盯着入口。”王磊低声道,“直接走进去,肯定会被他们盯上。”
“从后侧的小门进。”陈风指着广场西北角的一处矮门,那里只有一个老仆模样的人守着,显然是供杂役出入的通道,“那里人少,不容易被注意。”
五人沿着山坡绕到广场后侧,果然看到那扇矮门。老仆正打着哈欠,见五人走来,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并未多问——夺旗赛期间,弟子们从各种偏僻的地方回来是常有的事。
走进演武场,陈风示意众人低下头,混在人流中,尽量不引人注目。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终于来到广场中央的登记处。登记台前摆着一张长长的木桌,几位须发花白的长老坐在后面,手里拿着名册和毛笔,正有条不紊地核对弟子上交的旗帜。
“姓名,旗帜数量。”一位负责登记的长老头也不抬地问道,声音平淡无波。
“陈风,王磊,马钰盈,马大壮,覃锋,玄水旗3面,普通旗4面。”陈风将装着旗帜的袋子递过去,声音平稳。
长老抬起头,看了陈风一眼,又扫过王磊四人,才接过旗袋,倒出里面的旗帜。三面玄水旗静静地躺在桌上,蓝色的旗面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水纹图案栩栩如生;四面普通旗则颜色各异,质地也粗糙些。
长老仔细数了数,又对照着名册看了看,才在几人的名字后面写下“玄水旗3,普通旗4”,盖上一枚红色的印章,将旗袋推了回来:“登记好了,去那边等着吧。”
陈风五人拿起旗袋,转身退到广场角落的一棵老槐树下。这里位置偏僻,能看到整个广场的动静,又不容易被人注意。
“总算交上去了。”马大壮长舒一口气,靠在树干上,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
王磊警惕地看着赵家会的方向,李黎明方正四处张望,似乎还在寻找他们的踪迹。“暂时安全了,但不能掉以轻心。”